《边缘玩家》 01左霏 ------------------------------ 本章起,本文进入单元【1】IN。 ------------------------------ 左霏是个s,也是个dom。 她是怎么成为一个s/dom的?或者说,她是什么时候表现出这种倾向的?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因为出现倾向的时间很早,早到她那时候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有这种倾向。 网页上叉不掉的弹窗,杂志角落里奇怪的小广告,小说里似是而非的语段,甚至是报纸上故意吸睛的标题…… 父母并不留意她会看些什么东西。网络飞速发展的那几年,管得也不像现在这样严,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天飞,什么都可以看到,什么都可能看到。 她接触那些东西的时候还太小,不清楚自己是被哪一种勾起了兴趣,又或者,其实是所有的一切共同引导她接触那些新鲜的甚至有些猎奇的东西。 总之,她开始刻意去搜索相关的信息,刻意去了解相关的内容,刻意去寻找那样的漫画、小说,还有那些比小说更精彩的“故事”。 故事里的东西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什么。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能从这些不知真假的东西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刺激感,满足感,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再后来,自然而然地,她接触到了这个圈子。 一个小众又独特的圈子。 但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没有真正踏入其中,而是一直在圈子外面,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这一看,就看了好多年。 无人知晓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肉体、形形色色的花样占据了她多少内存空间。她也天然明白,这些东西并不适合与旁人说道。 这是埋藏在她心底的秘密,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也说不出口的秘密。 出于安全的考量,她与同类间的交流也极为有限。起初她是在论坛里潜水,后来转移到了更为便捷的应用软件中后,她便成了个一言不发的关注者。 个人主页一片空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僵尸粉,她改掉了系统自动生成的id,还把头像换成了一张不露脸的半身对镜自拍照。 普普通通的剪刀手,普普通通的紧身t恤,普普通通的pose。 这是个很容易看出性别的头像,也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误会的头像。 ——误会她是个普普通通的m或者sub。 这种误会常常来自于不相识的陌生人,比如那个带她入圈的网友。 在这个有些特殊的半封闭圈子里,新人大多是被圈内人带进去的。即便在圈子边缘游离多年,她也并没有成为某种例外。 她和这个人是在软件里认识的,因为一条被转发到首页的图片动态。 通常都是默默潜水窥视的她,那天不知怎么想的,在评论里敲了几个字。 【质感不错。】 说的是图片中那个人戴的项圈。 皮质的,很高级的磨砂材质,以及抛光过的红色气眼,看起来和那些常见的大货区别挺大。 她那时还没有真正拥有过这类东西,但这不妨碍她觉得图上这东西看起来很舒服,甚至让她忍不住想亲手摸一摸。 可这也只是个一时兴起的念头而已。回复完以后,她就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了。 她深知,网络只是她疏解自己、释放自己的一个渠道而已。现实中的优秀、友善、上进、努力的形象才需要她真正下功夫时刻维持住。 发自内心的骄傲令她将自己的那些暴虐、邪欲、颓废、变态藏得严严实实,她不允许自己在外的形象出现一点点裂缝。 这当然很累。 压抑本性是一件很累的事,因而到了夜晚,她会疯狂汲取自己所需的养分。 看的东西没什么意义,无非是视觉刺激或者精神刺激。目的也很单纯,就是为了让自己那与众不同的一面安分下来,让白日里那个“正常”的形象维持得更久一点。 晚上,照常打开应用软件后,她一眼看见右下角的红点点。 点开,某条姗姗来迟的回复出现在屏幕上。 【谢谢喜欢。】 指尖在屏幕上悬空了几秒。她花了其中两秒回忆这条回复对应的是哪条评论,然后又用四秒思考起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如果没记错,她之前似乎夸的是那个项圈。可回复的内容并不是“谢谢”,而是“谢谢喜欢”。 悬空的指尖落下屏幕,一阵点点按按。 【请问是哪家店购入的?能推荐一下吗?】 大概对方刚好在线,这次她很快收到了回复。 【抱歉,是自制的。】 答案和她预想中差不多。因为是自己的心血,所以才会感谢别人的喜欢。 她想了想,又打下一句。 【你很厉害。】 对方很快回复:【谢谢。】 看着这几行对话,她无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据她常年的观察,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张扬。不是那种狂气的张扬,而是一种类似于“既然大家都是同类那我就不端着了”的张扬。这也是她一直未曾入圈却又总能获取到足够养分的原因。 ——因为他们爱展示自己,也爱展示自己的圈内生活。 可这个人似乎内敛得有些过分,丝毫看不出那种张扬劲儿。她想了想,点开这个人的主页,略微扫了一眼。 动态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皮制品。从皮鞭到手铐,从贞操带到狗嘴套,花样很多。唯一的共同点是看 起来很精致,和那个项圈一样相当有质感。 于是她点开私信栏,直接问这个人接不接定制单。 大约十秒后,私信窗口跳出了回复。 【不接。】 【我只做自己用的东西。】 她盯着手机屏幕,再次思考起来。 她不知道这个人的属性,也不知道照片上那没露脸的人是不是本人,自然就不知道这“自己用”是指给别人用在自己身上,还是自己用在别人身上。 私信窗口又跳出一行字。 【你如果想戴,可以去请人仿制。】 一眼扫过,她甚至没去想一个手艺人怎么还会说出让人仿制自己的作品的话,就直接敲下短短的一行,点击发送。 然后她返回自己的主页,把原本空空的简介栏也改成了同样的内容。 【我不是m/sub。】 叁秒后,屏幕上蹦出四个字。 【我也不是。】 02接纳 人未必知道自己是什么、想要什么,但人一定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不想要什么。 就比如左霏,哪怕她再觉得那个项圈好看、再喜欢那个项圈,她也绝不希望它出现在自己脖子上,更不可能允许它被别人用绳索牵在手中。 所以她很确信,自己不是m/sub。 但这样清楚的自我认知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他人的认同,这让她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因而,那句一时冲动的自白后,她盯着这个人的id看了足足五分钟,才成功将那一瞬间升起的躁郁完全平息。 金斯。 这个人的id叫金斯,还未退出的聊天窗口中有一条他五分钟前就已经发出的消息。 【你不像圈里的人,大圈小圈都不像。是新人?】 左霏没否认。 她也没法否认。 从未在公共平台谈论过自己、完全没有与其他同好保持长期互动、也没有试过加入任何一个交流群体、更没有付诸实践去找一个真正的实践对象的自己,毫无疑问是一个新人。 长久以来,她只是在这个本就没多少真实度的虚拟世界里,寻找一丝被认同、被接纳的“感觉”。 这里没有人指责暴力,相反,他们品鉴别样的暴力;这里没有人抗拒堕落,相反,他们享受堕落的快感。撕掉面具或者戴上面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示最真实、最原始、最不可言说的自我。 含蓄与奔放,隐秘又赤裸、冰冷并热烈。这些看似矛盾的要素,在这种你情我愿的游戏中得以和谐共存。 当周围所有人都不正常的时候,那么所有人都是正常的。 这才是左霏追求的“感觉”。 没有人会知道一个温温柔柔的女生暗地里是一副怎样可怖的面孔,也绝不会有人将那些荒唐的甚至有些龌龊的念头和她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作为一个聪明人,她偏偏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压抑着什么样的性子,有着什么样的欲望…… 她觉得自己很矛盾。 一面想,一面不想。一面好奇,一面胆怯。一面心动,一面厌恶。 从这般繁杂的思绪中缓缓脱离后,左霏才留意到右下角有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红点。 她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条来自于对方的好友申请。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迟疑的。 但最后她仍选择了同意。 她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结合前头那几条消息,她直觉这人是想向她传递某些仅依靠文字聊天所不能传达的信息。 不出所料,通过后的下一秒,她的消息栏就蹦出了一个新频道。 那是一个群。 金斯把她拉进了一个交流群。 群里的人很多,大几千人,聊天窗口的未读消息数量每时每刻都在更新,谈论的主题也是随时都在变化。 有讨论开发技巧的、有交流自爆坐标寻主的、更最为醒目的,还是那些明晃晃的照片。没有滤镜、没有马赛克、没有摆拍的最真实的照片。 那绝对不能称之为好看,或许还会让有些人觉得恶心和恐怖,而左霏却一言不发地滑动着屏幕,用了近十分钟刷到最新的一条消息。 有人发了一张照片。 裸露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的穿刺针穿过皮肤绕成一个大环,像朵非洲菊。脱离照片的视线中心以后,左霏留意到了其他零散的鞭痕,以及零星的血迹。 紧接着的几条消息都在讨论穿刺成怎样的形状更好看。 她又滑上去看了一眼那朵非洲菊。 然后她返回和金斯的聊天界面,看到了十分钟前就已经发出来的几条留言。 【望梅止不了渴。】 【与其看那些别人变着花样给你看的东西,不如找个人自己上手试试。】 【试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拇指一划,又切回那个群的界面。 只是切出去那么点时间里,新增的未读消息数就已经累计到了104,讨论的话题也由穿刺转移到了低温蜡烛上。 左霏退出去,和金斯坦言:【太乱了。看看可以,试就算了。】 金斯回复:【你还挺挑。】 【因为有这个必要。】 【我见过的女主都这么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我知道。】 后来,金斯问她是想和男人玩,还是想和女人玩。 左霏说男人。 金斯又问,她是想要个听话的男人,还是想要个耐玩的男人。 左霏垂眼思考了两秒,然后敲下一句话:【你们圈里人,在意的就是这种东西?】 金斯问:【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左霏说:【认同,和接纳。】 【这不是可以玩出来的东西。】 左霏说她知道。 【你想试试吗?因为工作原因,我接触到的人比较多,可以帮你留意合适的人选。】 左霏顿了顿,她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然后打字回复:【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变得热情了,从我说我不是m/sub开始。别告诉我这是新手大礼包的一部分。】 【为什么不可以是?你要知道,即使是放在整个大圈来看,女主的数量也相当少。】 【可以是。】她回复,【但理论上不应当由你发放。】 【为什么?】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理由,明显到左霏觉得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不是switch,哪怕可以预料到从男人手上抢控制权和主动权的过程不会太愉快,她也没有任何兴趣向别人转移自己的控制权和主动权。 不可以,也不可能。 她看见屏幕上蹦出一条新消息: 【你怎么能确定,我们就是同性呢?】 她微微皱眉,【你说过,你也不是。】 【我说我不是m/sub,没说我就是s/dom。】 【那你是什么?switch?】 【不,我不混大圈,大圈太乱了。我是男贝,目前只玩SP。】 左霏想到他动态里的那些东西,【你说你只做自己用的道具,但我看你动态里有些东西,和SP一点关系也没有。】 比如那个狗嘴套,那是K9才会用到的东西。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过了大约一分钟,左霏才收到新的消息。 【都走到圈子里面来了,谁知道现在玩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满足以后的我。】 左霏说他想得太远。 【没办法。毕竟没有谁会无端喜欢上这些东西,你觉得呢?】 左霏看着这句话,久久没有回复。 ------------- 极简版注释: [BDSM]BD、DS、SM的总称。bondage amp; discipline,捆绑与调教;sadism amp; masochism,施虐与受虐;dominance amp; submission,支配与服从。 [Switch]双属性,简称双,指既可以享受s/dom,也可以享受m/sub的人。 [SP]Spank,指打屁股。打的人称“主”,被打的人称“被”,谐音称“贝”。 [K9]由Canine的发音转化而来,犬,指训练人形犬。 [大圈]BDSM。 [小圈]BDSM分支,一般指SP圈。 03冲动 这个问题在聊天窗口里足足挂了一个月。 左霏没有回复,金斯也没有追问,仿佛这个问题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总归还是有原因的。 无论是承受者,还是施加者,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喜欢这种带了点反叛、阴郁又完全不符合大众价值观的东西。 因而左霏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 如果说,是自己接触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让她得以触及这个昏暗的角落,那……又是什么让她最后迷恋其中了呢? 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 或许是令人上瘾的视听刺激,或许是某种有效的发泄替代,又或者……她其实就是一个天生的变态。 一个善于观察,善于隐忍,善于伪装的变态。 所以知道有些想法不能宣之于口,所以至今没有轻易踏入圈子,所以长期维持着良好的外在形象而从未有人发现异样。 无人知道,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涌动的暗流持续侵蚀着河床,侵蚀着她竭力维持的忍耐底线。 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某个周叁的下午,最后一堂公共课后,左霏和叁个室友一起在食堂吃过晚饭,各自分开了。 叁个室友今天都有同一门晚课,而她却因学期初教务系统的无情踢课而不得不换选了一门由物院开设的选修课,没能和她们一起上课。 那个严苛的物院教授对课堂展示提出了相当严苛的要求,以至于她不得不捡起早就丢了好几年的物理基础,磕磕绊绊地去查阅相关的文献资料,以免因为平时分过于拉垮而拉低自己的平均学分绩。 但即便如此,她也时常觉得,这是件好事。 托教务处踢课的福,周叁晚上变成了她唯一能够独自呆在寝室的时候。 屋顶昏暗的白炽灯亮起,她穿过狭窄过道,走到书桌边摁下接线板的开关,床板底部的小灯管和摆在桌上的台灯一同照亮这方属于她的小小天地。 视线上移,左霏看向书架正中央放着的一个透明圆筒型盒子,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打开盒盖,倒置,抖动,一团软软的透明史莱姆被取出,被反复戳洞、撕扯、揉捏之后,又啪地一下被摔在桌上,发出吧唧一声响,缓缓瘫了下去。 她双手撑在桌沿,低头盯着那团因盘弄时间过长而有些浑浊的史莱姆,眼中是毫无遮掩的烦躁。 软软的,怎么拉扯也不会坏掉的,能在反复揉捏中发出炸泡声的,这几年一直被她用来解压但效果却越来越差的史莱姆,到今天,终于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了。 搭在桌沿的指头渐渐收紧,紧紧扣住边缘,被底部凸起的金属边缘压得生疼,但左霏已无暇顾及。 她在想,在疯狂地想,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够长期作为自己的解压工具。 她需要放松,需要作为一个普通人融入社会,而不是让身体支配大脑,在未来某一天因为或有意或无意的暴力行径惹出麻烦,甚至留下案底。 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思维发散开来,在大脑中搜刮着所有可供选择的方案,再刨去那些她已经尝试过的收效甚微的方案……脑中便突然蹦出了一句有些眼熟的话。 【望梅止不了渴。】 她顿住,顿了足足五秒,而后视线便不受控制地往左下方瞟,最后停在了书桌左边的抽屉把手上。 静静凝视一会儿后,她伸手拉开了那个抽屉。一层白色的隔板显露出来,将整个抽屉盖得严严实实。她又抬起隔板的边缘,露出了下层的物件。 柔软的绒布上,一圈细细的金属链被扎在中间的大头针挂住,边上放着一大二小叁个环形的皮圈,再边上,还有一个有些圆润的金属子弹吊坠。 左霏将白色隔板整个抽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勾起金属子弹的尾绳。它在空中晃悠了两下,便落入她的掌心,而后震动起来。 这不是吊坠,更不是子弹,而是一个跳蛋。虽然左霏并没用过。边上那副手铐和项圈也一样。 除了室友不在时会被她拿出来把玩一会儿,这些东西自一个月前被她冲动买下起就一直躺在抽屉里的绒布上,被那层隔板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一次发挥过它们原本的作用。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买这些东西的意义是什么。 似乎毫无意义。 她关掉那子弹头跳蛋,将它扔回抽屉里,又捡起边上那根金属链。 那是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原本挂在项圈上,后来被左霏为了方便收纳而取下来了。 而现在,这条链子正搭在左霏掌心中,被她一点一点拉出,拉直。 下一秒,“啪——” 脆弱的金属链被她重重甩下,在惊雷般的一声中分崩离析。炸开的单个金属环叮叮咚咚坠落于桌面、柜面、椅面和地面。它们弹跳着,喧闹着,而后渐渐归于沉寂。 左霏站在一地裂开的金属环之中,半天没有动静,只有手上还抓着的半截链子在晃悠,活像一座蜡像馆里的蜡像。 冲动是如何产生的,她已经记不得了。就像过去很多很多次那样,都记不得了。 可冲动之后的感觉却仍持续冲刷着她的意识。 那种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气翻涌……名为“兴奋”的感觉,像高压锅里的水汽,在开盖的一瞬间将她的意志力连同五脏六腑一起冲了个彻彻底底。 她低头看着满地狼藉,将手中余下的一小段锁链也扔入其中,然后默默掏出手机,打开某个文件夹,划到最后一页,点开那个只有独处时才有可能被打开的应用软件。 首页最新一条动态发布于叁分钟前,发布人是金斯,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掰了。 她没管这条,直接点进和他的聊天窗口,思来想去,回了一句:【你说得对。】 金斯还在线,回复得很快。 金斯:【?】 金斯:【哦,你说之前那个问题啊。】 左霏:【不是。】 左霏:【你说望梅止不了渴。】 左霏:【我觉得很有道理。】 金斯:【我还以为……】 金斯:【所以你想这想了一个月?】 左霏:【之前没想。】 左霏:【你就当我顿悟了吧。】 金斯:【所以呢,打算进来玩玩吗?】 金斯:【正好跟前任掰了,你要想,我可以带你看看圈内的东西。】 左霏:【行啊。】 金斯:【哦对,还没问你坐标。】 金斯:【要是隔得远了,我给你介绍当地的熟人吧。】 左霏:【你认识的人挺多。】 金斯:【我全国到处玩,空降次数也不少,认识的人当然多。】 金斯:【所以呢,你在哪儿?】 左霏:【A市。】 金斯:【嗯?那挺近的,半小时城际。】 金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抽空见面聊聊。】 左霏:【周末吧。】 金斯:【那我订票了?】 金斯:【[图片]】 发来的订单待付款页面截图上是一班周五晚上七点叁十二分从B市发车的城际列车。 左霏没问金斯怎么手速这么快,她只回了个“好”,然后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要是在以往,她绝不会向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甚至可以称得上陌生的网友暴露个人信息,更不会这么草率地作出碰面的决定。 可那时候,摸上链子的时候、链子划破风声的时候、链子甩上桌板的时候、金属环叮叮咚咚散落一地的时候,来自灵魂深处的叫嚣野蛮地撞进她耳蜗,说: 左霏,你没救了。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走出安全圈,走出去,去寻求新的解药。 04有约 周五下午六点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坠了下去,光线不算太好,但球场上的学生们却仍没有罢休的意思,哪个场都还热闹着。 六号排球场上,四号位的左霏后撤两步,然后助跑、起跳、伸展、挥臂、压腕,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空中蓝黄相间的Mikasa瞬间砸下去。 后排同学没跑到位,只来得及伸出单臂去拦,结果球直接弹飞了,掉进铁丝网后面的篮球场里,把那边的同学吓了一跳。 那个同学冲篮球场里挥手,其余人见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都直起身来,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左霏到场边和学妹问了现在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该走了,就把位置让给了她。 见状,叁号位的17号男生问:“你不打了?天还没黑。” “我晚上跟人有约,再看一会儿就走。”左霏笑着解释。 她在场边一直等到心率基本恢复,才去铁丝网边拿回自己的帆布包,而后穿过热闹的球场,去洗手间洗把手,然后慢悠悠荡回了宿舍。 进宿舍时已经快七点了,叁个室友正好准备去食堂吃饭,问她要不要一起。 “你们去吧,我刚打完球,先冲个澡。”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拖着脏衣篓去了浴室。 她洗完出来换好衣服坐在位子上捯饬了半天,叁个室友才回来。 见左霏正在描眉,对床的江鹭有些意外。 她问:“左霏,你晚上要出去?” 左霏对着镜子看了看眉形,“嗯,有个外地的朋友今晚过来,我待会儿去火车站接他。” “哦,”江鹭点点头,转念又问道:“那你晚上回来能赶上门禁吗?” 口红盖将将被推开,左霏手顿了顿,又将它摁了回去,说:“赶不上。” 七点叁十二从B市发车,八点零九到达A市,安顿下来后大概快九点。如果在按照两人之前的计划去某个地方逛逛,那极有可能赶不上晚上十点半的门禁。 叁号床的温择雨听她这么说,有些担心地问:“那你是打算夜不归宿?万一突击查寝发现你人不在,会被记过的。” 左霏倒没太在意,“陆玥每周末都夜不归宿,不也从来没被查到吗?是吧陆玥?” 陆玥从刚打开的综艺节目中抬起头来,“什么?” “说你艺高人胆大,每周末都夜不归宿。”江鹭笑说。 陆玥听了噗嗤一笑,摆手道:“得了吧,辅导员他们周末自己休息时间都不够,哪有工夫来管我们?星期天晚点名之前回来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江鹭笑起来,左霏也跟着江鹭笑了两声,温择雨却有些奇怪:“那你今天怎么还没走?之前你周五都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的呀?” 陆玥一顿,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发梢,回道:“嘛……这周给自己放个假咯,休息一下,总是出去玩也很累的。” “稀奇,”江鹭惊奇地看向陆玥,“夜场女王居然嫌出去玩累?你别是遇上了什么事吧?” 陆玥眉毛抖两下,“我能遇上什么事?倒是左霏,头一次夜不归宿可得注意点,别在外头被人骗了。” “你被谁骗了?”左霏撑着脸问。 陆玥立刻睁大眼,胳膊架上椅背,整个身子侧过来说:“左霏,你怎么听话的啊?我说的是你!你!你!单纯又没心眼,谁知道会被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盯上呢!你可得当心点,别人给的吃食酒水都别沾,听见没?” “好啦好啦,听见了。”左霏抿了抿唇,盖上口红盖,起身从挂钩上取下小背包,一边拉背带一边走到陆玥身边眨两下眼睛,“感谢陆小姐的温馨提醒,我会当心的。” 然后她转身,冲叁位室友摆摆手,“那我先走了,拜。” “拜。” 关上宿舍门后,左霏停住,轻轻呼了口气,然后才重新迈开步子,向学校西门走去。 A大在南叁环边上,离火车站比较远,又恰逢下班晚高峰,左霏在四号线上站了半个小时才下地铁。 地铁上网络信号不怎么稳定,她一直没看手机,所以一直到刷闸机的时候,她才发现金斯之前给她发过消息。 她抬头看一眼地铁站内的路标指示牌,一边往C出口方向走,一边点开微信的消息提醒。 金斯:【给你打个预防针。】 金斯:【[图片]】 那是对着车窗拍的一张照。 拍摄时火车大概正好经过涵洞,窗户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反光的玻璃窗中倒映出车内的环境。左霏能看见玻璃上那个举着手机的模糊人影,但也不知道照片是不是被处理过,更细节的东西一概看不清。 她敲下一个问号。 金斯:【降低期待值。】 左霏:【……】 左霏:【你在期待什么?】 金斯:【……】 金斯:【没有。】 金斯:【我是说,提前发张照片比较方便碰头。】 左霏:【不用,我认得出来。】 金斯:【?】 左霏:【我马上到了,你出来之后给我发消息。】 左霏:【西出站口,别走错方向。】 金斯:【好。】 手机被左霏放回口袋里。 她看向不远处的出站口,外边的围栏周围全是人,有个把两个还举着牌子。 她讨厌拥挤的感觉,所以她只在后头远远地站着。期间有上了年纪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来向她问路,也有同龄的男生结伴过来搭讪。 “小姐姐,可以加个好友吗?” 左霏扫一眼,叁个人。 于是她极其熟练地打开微信,点击设置,切换账号,打开二维码展示,返回,通过好友申请,然后在这叁人心满意足地离去后,又面无表情地切回原来的账号,仿佛没看见那一连串的小红点和左下角的99+一样。 这之后没两分钟,左霏收到了金斯的新消息。 金斯:【我到了,没走错吧?】 金斯:【[图片]】 她点开图片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抬眼看向出站口标识上方的列车时刻表,然后视线往右下方挪,直到看见一张正四处张望的年轻面孔。 【是。】 惯用的拼音九键让她哪怕不盯着屏幕也可以基本准确地发送简单消息。消息发送后,她看见那个被她锁定的目标陡然间停止张望,转而垂眼看向手机屏幕,指尖在上头点点按按起来。 应该不会错。 她向他走去,又停在他前方叁四米左右的地方。 这距离足够远,远到他基本不会留意到人来人往中驻足的她;这距离也足够近,近到足以让她细细将他观察一番。 不算太高的个子,软绵绵的自然卷,皮肤白净,眉眼柔和,看上去没什么攻击力,甚至给人一种很温顺的感觉。 花几秒钟做完判断,左霏双手抱胸隔空开口道:“金斯。” 闻声,她的目标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迟疑地开口道:“左……霏?” 左霏从没想过她的名字能被人叫得这么迟疑。她不知道他这出于意料和不确定的反应由何而起,所以她直视对方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是我。” ------- Mikasa:知名排球品牌。 05入局 确认左霏的身份后,金斯放松了一些。他抓了抓自己脑袋顶上的小卷毛,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我其实看到你了,只不过……” 左霏心想:只不过没认出来。 见她不说话,金斯又试图解释:“你看起来好乖,和网上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听到“乖”这个字眼,左霏忍不住抿住唇。 也不知是因为她装得太好,还因为习惯性的表演模式在过去那些默默溜走的年月里刻进了骨血之中。总之,乖巧、懂事、天真、老实……这几个形容词在别人口中出现的频次高得惊人。 但其实左霏没想到这样的词会从金斯嘴里出来。 她曾和他聊过她的倾向,她与他的消息总是简短而利落,她以为他作为一个混迹圈内的老玩家,应该会对她有一个不一样的印象,但显然,事实和她以为的仍有些出入。 她有点想知道原因,于是她又问:“那现在呢?还觉得我很乖吗?” “完全没有。”这一回,金斯坦言道,“我早该知道的,你骨子里就不是那种乖乖的人,乖乖的人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行李箱的拉杆顶端。 其实左霏一开始就留意到了这个箱子,那是一个28寸的银色行李箱,非常大。她自己出门时一向惯于精简行李,能背包就不带箱子,能带小箱子就不带大箱子,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金斯的选择。 “你是不是在想,这样的短途行程为什么需要一个这么大的行李箱?” 左霏抬眼,对上金斯的双眼,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他说:“因为我是来玩的。” 左霏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金斯所说的“玩”是哪个“玩”,也一下子明白,那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过快的理解反应能力甚至让她感到一丝诧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脑子里装的东西变成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呢?她不知道。 但话题却就这样一下子被拉回了正轨。 左霏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开口问:“住的地方远吗?” 察觉到她这话的意义,金斯摇摇头,说:“箱子我带着就好,不用提前放宾馆,免得来回跑。而且在那种地方,也没有人会去关注别人的箱子,你放心好了。” 直到吃过饭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左霏才真正明白金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的确没人会关注别人的箱子, 因为在这种“局”里,这样的大箱子实在不算什么稀罕东西。 场地中间粗犷的铁架子,角落里悬于空中的巨型鸟笼,还有摆在地上的真空压缩床,哪一个都比金斯那个28寸的行李箱显眼得多。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里面的人。 一个两个,叁个四个。 有人西装加身,有人不着一缕。有人呻吟哀嚎,有人窃窃私语。昏暗的室内仿佛被交织的闪光灯与聚光灯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光鲜亮丽,一半堕落淫糜。 角落里,坐在金属箱上的左霏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小丑面具,偏头对金斯说:“你以前也会在这种地方玩?” “有主的时候偶尔会被带来。”金斯顿了顿,“但我不怎么喜欢这种被一群人关注的感觉,感觉自己像个宠物。” 左霏有些意外:“你不喜欢当宠物的感觉?” “只想被宠,不想被溜。”金斯笑了笑,“这种想法应该不难理解吧?” 确实不难理解,左霏点了点头。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他们是不是真的很享受这件事。”金斯指了指台上聚光灯下一跪一立的两人,“但我想不出来。一想到要在很多人面前被训,我就会替台上的那个人感到难堪。尽管那上面的人并不是我。” “谁知道他们什么想法呢。”左霏说。 “那如果是你呢?”金斯问,“你想把自己的搭档带到这种地方来玩吗?” 左霏考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怎么说?”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允许别人触碰我的东西。” 金斯指了指台上,“你看到了,除了她的dom,没有人会去碰她。” “不,有很多。” “什么?” “你感受不到吗?”左霏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光斑,“灯光和目光,贪欲和性欲,浓烈得要凝成实质了。” 她又看向台上的西装男,“在这种公开场合,原本供一人欣赏的成果却要和所有人共享,你觉得一个dom在什么情况下才做出这种选择?” 金斯摊开双手,“我又不是dom,我怎么知道。” “在他不是dom的时候。”左霏看着台上,“在他的成就感不来自于掌控与支配,而来自于展示和炫耀的时候。” 金斯微微愣了一下。 “走吧,”左霏从箱子上跳下来,“这里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她往出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发现金斯还坐在那个铁箱子上,于是又折回去问道:“你还想继续看一会儿吗?” 金斯看了一眼台上,又看向眼前夸张的小丑面具,“不是,我就是想问问……” 左霏等着他把话说完。 “如果你确实真的想要接触这个圈子的玩法,”他抬起手,捏住自己青蛙面具的边缘,将它缓缓摘下来,“那要不要试试从我开始?” “你想……”左霏的语气里难得出现了一丝不确定,“和我玩?” “怎么?”金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犹豫。 “但你之前说,你只在小圈玩。” “如果你从来没接触过大圈,那从选择小圈开始,又有什么不好呢?”金斯说,“而且,你答应和我见面,不就是想试着碰一碰这类东西吗?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就不想试一试?” 左霏觉得他这是在引诱她。她也想到她最初答应和他见面的缘由:不是为了试试,是为了解压,为了释放。 她静静地盯着金斯看。他顶着微微翻卷的头发,脑袋朝左边微微歪着,看上去仍是十分可爱。只不过在这昏暗、淫糜、混乱的环境中,这份可爱中还多了点别样的意味。 最后,她轻呵一口气,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06应诺 左霏没能得到答案。 因为话音才落,她便听得了一声巨响。而后五颜六色的灯光一瞬间全都熄灭,场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靠近中台的人群中发出混乱的惊呼与抱怨。 此外,左霏似乎还听见了附近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你掉什么东西了?”她问。 身边传来金斯的声音,“是面具,我刚刚吓了一下,没拿稳。” 左霏凭记忆挪了挪脚,却没在那处附近试到任何东西,就说:“不知道掉哪儿了,等灯亮了再找吧。应该只是跳闸,很快会好的,不着急。” 和左霏的预测相一致,这场突如其来的断电并没有持续很久。重新来电之后,左霏四下看了看,才发现那个面具可能落地后还滚了两圈,此刻正躺在几步之外的地面上。 她本打算过去捡,却没想到它先落到了一个戴着黑色猫头面具的男人手里。 他看着金斯,手里半举着那个青蛙面具,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扇着风,语气里还带着点左霏不太能理解的兴奋:“这是你的面具?” 金斯没吭声。 猫脸男向他走去。 左霏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见猫脸男似乎是要去把面具还给金斯,她就没说什么。却没想到,这人过来以后,竟将那青蛙面具戴到了他自己脸上,还不顾金斯的躲避伸起手要摸他的脸。 左霏微微皱眉,抬手把住猫脸男的手腕,将它拉开,“你就是这样还东西的?” 猫脸男旋了旋手腕,勉强挣脱了她的桎梏,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然后不满道:“你头一次来?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戴了这个,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玩家。没戴的,那就是给人随便玩的东西,更别说主动丢掉面具的……所以这位女士,如果你对他没有兴趣,烦请移步它处?” 闻言,左霏扫了一眼金斯。他微微咬着唇,看上去有些懊恼。于是她横切一步,挡住身后的金斯,说:“如果我有兴趣呢?” “那咱们也可以一起享用,或者,我也可以用这个小家伙和你换。”他朝旁边招了招手,于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从一边膝行过来,停在了他手边。“耐性好,还恋痛,怎么玩都受得住,你肯定……” “我对别人的东西没有兴趣。”左霏打断他。 “那可真巧,”他的黑猫面具歪了歪,“我对别人的东西非常有兴趣。” 两人都没再说话,周围诡异地静了下来,却有更多人留意到这边的对峙,看戏似的围了过来。 左霏觉得这样耗下去成为人群焦点也不太好,她想了想,开口道:“所谓的规矩,就是不能随便碰戴了面具的人,对吧?” 猫脸男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以为她想通了。 左霏也缓缓点点头,却是抬起手捏住小丑面具的下边缘,利落地掀开整个面具,接着将面具反手摁在了金斯脸上。 金斯自然而然地摁住脸上的面具,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拉左霏的袖子,“你……” 这时,猫脸男也笑出了声:“你把面具给他?你不会不知道吧?在这里,年轻的女奴可比男奴吃香多了。” “怎么?”左霏四下扫了一圈,望见不少蠢蠢欲动的目光,“你想来和我玩玩?” “当然。”猫脸男靠近她,笑眯眯地说:“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最好玩了,更何况是你这样主动送上门来给人玩的骚——。” 然而,他这话没能说完。 偷摸着要贴上臀肉的手被左霏面无表情地抓住腕部拉了一下,猫脸男的身子随着她的力道前倾下去,左霏却又立刻松了他的手腕,换用左手在他胸口使劲一推,于是他立刻失了重心,晃晃悠悠的要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而就在这时,左霏迅速上前一步,敝肩抬臂,提肘扬腕,然后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用上了她扣球时才会用的力道,重得很,直接把重心本就不稳的猫脸男抽到地上滚了两圈。 左霏直起身,站在原地缓缓拍两下手,在猫脸男的抽气声中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人想来和我玩吗?” 理所当然地,除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无人应答。 之后,左霏极为顺利地把金斯带离了场。路上,她问金斯那种乱七八糟的规矩是谁定的,金斯说不知道,他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听说了。 左霏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你还在里面摘面具?要是我不在呢?你还打算当个‘遵规守纪’的乖宝宝了?” “……我只是觉得,那些话有必要摘掉面具说。”他顿了顿,“而且如果你不在,我不会一个人来这里。” “哦,看样子那还得怪我。” “我没怪你,是我在表心迹,而且你刚刚也没让我出事。” “那有没有人教过你,表心迹也要看场合?在那里面表的心迹,真实性怎么说也得打个六到八折。” 这话说完,左霏发现金斯没跟上脚步,她回过头,见金斯停在原地,望着她说:“我可以现在再问一遍。” “不用。”他的执着让左霏有些想笑,“倒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就看上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要尝试接触这些东西吗?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面基吗?” “不知道,不过多少有点感觉。”他说,“主要是我觉得你会是个好主,会在意我的感受,会在外面护着我,就像……刚刚那样。” 左霏没想到自己刚刚那样彪悍的一面不仅没把他劝退,反而让他更殷勤了。她沉思一会儿,说:“你要知道,我完全没有经验。” “有经验有怎么样呢?像刚刚那个有经验的家伙一样的人还少吗?”他说,“该知道的东西我知道,我可以教你,可以引导你。就算你想试试那些我不知道的没试过的,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试试。如果玩得不舒服了,不开心了,不想玩了,那也简单,互删列表,好聚好散就是了。” 他看着左霏,“这是一场游戏,也只是一场游戏而已,玩家可以随时退场,你其实没有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 左霏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有我的理由。” 他说:“我知道。” 他又说:“但我不介意。” 他还说:“你当然可以继续保持谨慎,但这并不妨碍你试着摆弄我的那些手工制品,或者体验一下你想要的支配的快感,或者在我身上发泄那些平时压抑着的心情,或者探索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还说了好多,又多又诱人,诱人到左霏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对她的渴求。 她觉得这渴求可能有几分要归因于他刚刚开始空窗的不适应,也可能还有几分得归因于她今天那偶发的攻击性表现。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她第一次从他人那里感知到这样强烈的渴求。 无关于肉欲和情欲。 有关于安全感与需求感。 血气像以往那样再一次翻涌上来,不断地冲刷着她的理智。 最后,寥寥树影之下,飞奔而过的轰鸣声之后,滔滔不绝的引诱之词中,终于混入了一句清晰的应诺。 “好啊。” (下章进入新单元【02】SP。) 07主人 ------------------------------ 本章起,本文进入单元【2】SP。 ------------------------------ 矮几上是一个已经被打开的长条形包皮金属箱,箱内整齐陈列着各种样式的工具。 左霏随意取出一根大约四十厘米长的木质细鞭,捏着尾部的皮质把手,以食指指节在木质的鞭杆中段轻轻敲了两下。 微微颤动的鞭杆告诉左霏,这一根太脆,过分的力道会使鞭杆断裂,并不适合用力鞭挞。她将它放回去,又换了一根软上不少的长鞭。 执于手中端详片刻后,左霏试着在自己小臂内侧轻轻挥了一鞭,微微一顿,然后加了点力道,再次甩下一鞭。兀自空等一会儿后,她又将长鞭放回去,换了根新的,重复起刚才的动作。 金斯从浴室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认真把玩工具的左霏,当然,还有她手臂上红通通的一片,以及其间好几条明显凸起的红印。 金斯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而是转身去自己的行李箱里摸来一个巴掌大的罐子。 趁左霏将手拍放回箱子里摆好的功夫,金斯趁机把罐子递给她,问:“你不会刚刚把箱子里那些……都试了一遍吧?” 她接过罐子看了一眼,然后拧开挖起一团膏体抹到手臂上。清凉的感觉削减了手臂上的疼痛感,她一边缓缓揉搓小臂,一边同金斯解释:“我以前没用过这类东西,不知道它们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效果,就试了一下。” 金斯迟疑了一瞬,说:“其实你可以问我。” 左霏摇头,“不说一手资料和二手资料的可信度不一样,就单说‘疼痛’这种感觉,它太过于主观,你甚至可能会因为某次特别的经历或者某个特别的人对某样工具带来的感觉的产生认知偏差。而且,对我这个经常打球的人来说,挥臂时容易习惯性地用上大力气,我不希望第一次下手就因为不知轻重而让你受伤,所以还是亲自试试比较好。” 金斯听了,面上柔和了些,但仍说道:“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会不会造成过分的伤口,只跟主的素质有关系。” “怎么说?” “就是,主有没有控制场面的能力,能不能保证情境始终在可控状态下。你觉得呢?” 左霏说:“我不是神,我不可能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如果我说我可以控制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那是对你的欺诈。” “意外无法百分百避免,这我知道,我说的是主观上的意识。比如,在贝明确表示受不了而不是开玩笑的情况下,对方会不会放弃继续、立刻停手。”他顿了顿,问:“你会吗?” 左霏思考片刻,认真回道:“只要我意识到你在向我求救,我会立刻停下。作为控场的一方,我保证在最大程度上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金斯的神情更软了些,就和一个小时以前他听见那句应诺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但他大概不会知道,当时看见他眼里陡然形成的那种类似依恋的情绪,左霏也后悔过。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她又一次被冲动支配了大脑。 冲动之下的行为,让她面临即将进入一段特殊关系的现实,但能不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她自己也说不准。她是新人,她看过很多听过很多知道很多,但她仍是一个新人。 身为一个尝试性接触BDSM的新人,左霏的运气相当好。金斯并不像她在网上观察到的某些人一样极端舔狗,也不像她听说过的某些人一样无比傲慢。她觉得,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也说不定。 于是她没有和金斯提她那些曲折的内心活动,没有说什么后悔之类的话,而是随他来到这个提前定好的酒店房间,经他同意后盘弄起那些工具,以及现在这样—— 双腿交迭而坐,抬起手,以鞭杆前端轻轻贴住他的下巴,问:“你的安全词是什么?” 熟悉的触感没有让金斯太紧张,他想了想,问:“‘左霏’,这是你的真名吗?” 左霏看着他,微微点头。 “那就用这个,可以吗?”他试着问道,“我不会在情境中直呼你的名字,除非你的行为远远超过我的承受能力。” “可以。” 事实上,左霏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合适的安全词。她头一次实际接触BDSM,如果选择一个不太熟悉的词汇作为安全词,她未必能很快反应过来。但如果是自己的名字,如果自己的名字被人大声喊出口,她觉得应该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她相信,即使她一时失控,也一定可以被自己的名字唤醒。 “那你答应我,只要听见我喊你的名字,不管你是什么状态,不管我是什么状态,你都必须停手。”他顿了顿,说:“因为那就是我的求救信号。” 左霏点头表示认可。于是在这一点上,双方成功达成一致。 左霏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要求,他说没有。这让左霏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提无性sp。” “我不太介意这个,看你兴致。”他说,“反正我已经清理过了。” 左霏笑了笑。 见她不再说话,金斯微吸一口气,膝盖弯下去,缓缓跪坐在左霏身前。 笔直的鞭杆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改变角度,与它一同变化的,还有他缓缓抬起的双手。 抬起的掌心里,躺着一个钥匙扣,上头挂着两把金色的小钥匙。 左霏很快根据钥匙柄的形状认出它们对应的锁眼。是那个她一开始就很感兴趣的项圈的锁眼。但她没去拿,而是俯下身来与金斯平视。 “现在,我是谁?” 他仍托举着双手,诚恳道:“主人,我的主人。” “‘我是你的主人’,这意味着什么?”她又问。 金斯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意味着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我始终以您的意志为准则。” 左霏直起身,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歪着脸看向他,问:“那刚刚,我让你跪了吗?” 金斯一愣,忙说:“对不起,主人,是我……” “回答我的问题。”左霏用鞭头轻敲他的下巴,“我刚刚让你跪了吗?” 金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不听话的贝贝该怎么办?” “该被主人责罚。” 左霏笑了笑,这才伸手从他手中拿起钥匙,相当好心地开口道:“作为主动上交钥匙的奖励,我允许你自己选择惩罚的工具。” 她示意金斯起身,“去吧,挑两个。” 08红色 箱子里其实有好几条软鞭,长的短的,单的散的,样式还不少。但金斯一条都没拿,他选的是一个包着皮的长条形手拍和一根稍有弹性的直鞭。 左霏猜他这么选多半是因为自己是个没玩过鞭子的新手。 与直鞭比起来,软鞭的确更加灵活,耍出的花样更多,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软鞭不容易控制。她本来对鞭子的特性就不够了解,玩起来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太大,所以不挑软鞭是很正确的选择。 她接过那根直鞭,在手上捋了捋、瞧了瞧,再抬头时,眼里便多了几分兴奋劲。 金斯吸取了先前自作主张的教训,挑完工具以后就老老实实站在她面前,背着手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看上去有些局促。 然而他这副模样却毫无疑问地激起了左霏某种恶劣念头。她缓缓起身,绕到金斯身侧,见他十指竟全绞在腰后,不由得笑问:“你在紧张什么?”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打结的指头却一齐扭了扭。 左霏也没打招呼,直接往他屁股上抽了一鞭。这一鞭不算轻,但金斯也没痛呼出来。他好好穿着衣服裤子,没觉得有多疼。他知道这只是左霏的一记不满的提醒,或者说警告。 左霏也的确是这个意思。 “不要当哑巴。否则我会错以为我是个专门为你癖好服务的特殊职业从业者。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说话,你得应;我问话,你得答;我动手,你得谢。我要你的反馈,出声的那种,明白吗?” 先前那一鞭是抽完了,可鞭子却并未撤去,鞭杆还紧紧贴在金斯屁股后面,大有如果她不满意就再来一鞭的意思。 金斯很快应下:“我明白了,主人,我不会再犯的。” “再犯?”左霏哼一声,用鞭杆轻轻碰了碰他的屁股,“再犯就把你这儿抽开花。” 她继续道:“现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在紧张什么?” “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他说。 这回答让左霏略有意外:“不习惯什么?不习惯站着?” “嗯,我以前的……”他顿了顿,说:“他们不喜欢被……被俯视。” 左霏知道他略去的是什么字眼,也知道他这“不习惯”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还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喜欢被人俯视。 可她不在意这个。 她问:“我要是非让你站着呢?” 金斯道:“我现在的主人是您,我以您的意志为准。” 左霏笑了,她在金斯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有一种奖励的意味。金斯微微偏头,在她掌心蹭了蹭,发出一点微弱的哼哼声。 他这讨好的模样让左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她收了鞭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臀肉,虚抓一下,又轻轻拍了一巴掌。 “去窗户前面站好。”她说。 这间房的窗户很大,而且是飘窗的结构,宽阔的窗台甚至还没有金斯的膝盖高。窗户前面的空地比较宽敞,方便活动,只要拉开窗帘,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就能收入眼中,但相应的,屋内人的身体也会暴露在这片城市的夜空之下。 只是这样想着,金斯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左霏手举鞭子坐在窗台上,背靠侧边的墙面,不经意地轻敲两下他的屁股,“肌肉紧绷只会让你更疼,所以,现在,放松。” 金斯试着软下来,但没有用,不知会被何人窥视的羞耻感拉扯着他的肌肉,他甚至开始发抖。 左霏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起身,把手中的鞭子递给金斯:“两只手托着。” 金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他仍然照做。左霏让他托着鞭子,他就好好托着,左霏让他抬高手,他就抬高了些,左霏让他腿张开,他就分开了些,然后他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一双冰凉的手。 那手撩起他的衣服下摆塞进他嘴里,又在触上他软软的腰身,然后一只往上去,拨弄起他胸口小豆子,一只往下去,在他的臀缝末端绕起了圈。 金斯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 然而左霏让他站好别动,他稍微动一下,左霏就会在他屁股上甩一个巴掌。 他不想惹左霏不高兴,可身体终究在她渐渐深入的试探中一点点软下去。而后双腿激烈打颤,酸麻到站不住,他一下子跪坐到地上,脱离了左霏的控制范围。 他手里还托着那根鞭子,开口就认错:“对、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左霏站在他身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很快应声。 事实上她没料到金斯会这样敏感。她原本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种途径转移金斯的注意力,甚至她此前完全是个空有知识的理论家,根本就没有真正实践过这种操作。 但金斯那腿软的表现毫无疑问在告诉她:他是个熟透了的果子,早就已经被别人开发好了。所以只要一点点刺激,就能让他进入状态,只要再多一点点刺激,就能让他高潮。 左霏承认,她被他这敏感的反应取悦到了。她当然也承认,如果不是因为遵循她的要求,始终托举着那一根鞭子,他绝不至于摔得这么夸张。 但,规矩就是规矩。做错了事,那就该罚。 左霏抿着笑取过他手上的鞭子,让金斯扒掉了自己的裤子。 裤子全堆在他脚踝处,限制了他活动的空间,圆滚滚光溜溜的屁股同他极窄的腰身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左霏暗自惊叹他那比自己还完美的腰臀比,觉得那软软的臀肉一定很好捏。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抓了一把,Q弹的手感让她忍不住称赞道:“真软。”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满意,缓过来的金斯略微扭了扭,像猫儿在撒娇,“您、您喜欢吗?” “我?我喜欢红色的东西。”左霏揉着他的臀肉,故意问道,“粉红色,桃红色,玫红色,紫红色,还有……猩红色。我都很喜欢。你呢?” 金斯也是聪明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手掌轻轻在他屁股上敲了两下,“不说的话,我就当你都喜欢了?” “不、不是,”他的脸埋进手臂里,传出模模糊糊的一句:“我不喜欢猩红色。” 左霏无声地笑了。笑金斯的接受能力比她想象中要强,也笑她自己终于可以开始尽情享受发泄的快乐。 ——只要不流血不出命,她可以在他身上折腾个够。 09鞭打 金斯伏在地上,腰整个塌下去,只有圆滚滚的屁股还挺立着。 左霏举着鞭子,划过脊背,穿过颈窝,触及他的下巴,然后在那儿轻轻敲了两下。 半张脸勉强从臂弯里挪出来,暴露于左霏的视线之中。然后她便将鞭杆贴上他的屁股,微微使了点劲,压出一道微微陷落的痕迹,说:“叁十鞭,你自己数清楚了。” 金斯完全接受她的指示,应道:“是,主人。”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啪地一声炸开一记响,他的腰身瞬间抖了一下,然后立刻回道:“一,谢谢主人。” 左霏绕走两步,换了个角度欣赏她那一鞭下去的成果。金斯白白净净的臀瓣上浮现出一条微微的粉红痕迹,那痕迹还有渐渐凸起的倾向。 她很满意,于是第二鞭也很快落下,为另一处空白地带添上彩色的一笔。 金斯依旧依她的要求回应着:“二,谢谢主人。” 这头几鞭虽然疼,但还算可以忍耐。可当臀肉上微微凸起的鞭痕数量越来越多时,不管左霏如何鞭打,总会打到旧有的鞭痕上,于是鞭痕开始交错,痛感开始累积,痛呼和呻吟无法抑制,身体也本能地想要逃避。 第十四鞭落下时,金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躲闪了一下。 左霏没来得及收力,那一鞭落在了他屁股和大腿的连接处。 她看了看金斯的反应,又扫一眼那新增的痕迹,然后俯身去摸了一摸。确认刚刚那一下并没有打到骨头的位置,她才直起身来,冷声警告道:“你再躲一下试试看?” 金斯大概是头一次听见她这比石头还硬的声音,忙认错说:“对不起主人,我错了,我再不躲了。” 左霏轻哼一声,抬手甩下新的一鞭。这一鞭带了些惩罚的意味,下手比之前都要重。所以当疼痛在屁股上炸开时,即便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乱动,金斯仍无法控制地扭了扭身子。 然而不待左霏开口,他就慌忙摆正姿势,认错道:“对不起,主人,我——” 没说完的话断在口齿之间,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预料,也来不及躲闪。鞭子扎扎实实地抽在了他微肿的臀肉上,他僵着身子匍匐在地面,只有屁股还翘在天上,一颤一颤地微微抖动着。 他这模样实在让左霏觉得有趣。她笑了笑,不等他完全软下来,抬起手就又是一鞭。 可怜金斯还没将前一鞭的疼痛完全消化,便又挨了新的一鞭。他一声痛呼含在嘴里,僵硬地弓起了背,额头却还抵在地板上,维持着跪趴的姿势。 “这才几下,你就受不了了?” 一只黑色的高跟鞋踩在他后背心处,一边压,一边碾,叁两下就将他踩回了最初塌着腰翘着屁股的模样。 而这高跟鞋的主人还轻笑着提醒他:“你刚刚忘了报数,是不是?” 金斯哪里还记得自己数到多少鞭了,只抽着气道歉说:“对……对不起主人……” “那就罚你从头开始再数一遍。”仿佛没有察觉到脚下轻微的抖动,左霏将鞭杆重新贴上他的屁股,说:“不准躲,主人给你的赏赐,你都得好好受着,听见没?” “是,主人。” 于是,接连不断的鞭打声重新响起。随着时间的流逝,里头还渐渐混入了些抑制不住的哭声。而左霏就站在那儿,一边抽打,一边听,听他报数,听他喊疼,听他说谢谢主人,听他求她轻一点。 他的屁股越来越红,他的颤抖越来越难以控制,他的哀嚎越来越接近啜泣。 在他的一声声哭喊和一次次颤抖之间,一种隐秘的快意在左霏心中急速攀升而上。 她渐渐无法分辨他的应激反应里蕴含的到底是痛苦还是舒爽,她只觉得自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支配,只想让自己饥渴的灵魂饱餐一顿,只知道一遍一遍地重复挥鞭的动作。 正抽反抽,上抽下抽,抽得那两半臀肉鼓起来,几乎要鼓成两个大大的球,她才后知后觉地从那状态里回醒。 首先钻入耳朵的是金斯包着口水声的报数声,再然后,她看见了金斯的屁股上那些微微凸起的凌乱痕迹,它们交错成一副绝美的抽象画,直直撞入她眼里。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那种隐秘的快意破壁而出,穿透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蛮横地抢走了大脑的控制权。 “啊!” 她再次惊醒。 她看见他的上衣在后背堆迭着,看见他裸露的腰际横列着一条突兀的红印。 她抬眼瞧了瞧金斯的反应。 金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还是像先前一样,颤着声报了数:“二十叁,谢……谢谢主人……”再后面还接了一句什么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左霏就抽下一鞭,说:“声音这么小,说给谁听呢?” “二十四……谢谢主人……”他的声音大了点儿,却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坏掉了……主人……屁股坏掉了……” 左霏挑眉,又抽下一鞭,说:“我看你就是不想挨打,到处找借口。” “二十五……”他的身子晃起来,屁股也扭起来,大着胆子去蹭左霏的腿:“主人……” 左霏顺势在那红肿的臀瓣上抓了一把,还揪住一团肉急速地甩了甩手腕。 金斯立刻疼得咧了嘴,“轻点儿……” 然而左霏仍捏着他的臀肉不放,他便又换了个说法:“主人……疼……求求您了……轻点儿……” 左霏这才松了手,转而去揉捏他的屁股。 她的动作很轻柔,但即便是这样轻柔的动作,作用在他此刻的屁股上,也仿佛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的呼吸悠长中又夹着偶尔的急促,好像在忍受,又好像是在享受。但这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那只手就就离他而去了。离去前,它还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 然后紧接着,他就听见了她宣告般的提醒: “趴好,还有五鞭。” 是了,他一早就知道,所有的赏赐都早已标好了对价,温柔的抚慰之后等待着他的一定会是更加猛烈的鞭雨。可他仍然乖巧地俯下身,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等候主人的发落。 或许是对疼痛的忍耐力在先前的抚慰中被化去了大半,也或许是主人用了更大的力气鞭打,他觉得接下来的每一鞭都格外难以忍受。 他想哭,想嚎,想让主人再轻一点,想让主人停下来,停下来再摸摸他。 可他什么都没做,闷着声忍到了第二十九鞭结束。 而后他开始惶恐,开始紧张。他直觉接下来的最后一鞭一定非比寻常,直觉主人一定会用非比寻常的力道,催生非比寻常的疼痛,给他留下非比寻常的深刻印象。 可出乎意料的是,最后一鞭非比寻常的温柔。 他只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轻得连肿胀的屁股都没能感觉到明显的额外疼痛,轻得他根本没觉得这是一次鞭打也没觉得他应该报数。 可他的主人却开口了。 她说:“叁十,不用谢。” --------------- ps.这篇文从第七章开始就已经进入第二单元了,主题是SP,我之前忘了做章前标注,现在已经补上了,抱歉。 10收手 这不同寻常的温柔并非因为不忍,也算不上发自内心,它只是单纯源自于愧疚。 毕竟左霏自己也没想到,在这短短四十多鞭的时间里,她竟然失控了两次。 一次她记得。 是金斯痛苦强忍的生理反应为她带来的心理感觉过于畅快,所以她在一遍遍的抽打中渐渐失去了自制力。 一次她不记得。 那意外抽到金斯腰上去的一鞭在她的意识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当时抽下那一鞭的人并不是她自己一样,又仿佛她的记忆早已被谁凭空剥离,只有那条明显的鞭痕还提醒着她,失控这件事,的的确确真实地发生了。 即使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她也无法否认,当时心中的确有过慌乱的情绪。 她对自己不加克制时的破坏力有非常清晰的认知,知道那一鞭绝不会轻到哪里去,而且很可能已经超出了她原本估计的安全力度。 她觉得她稀烂的自制力和暴虐的发泄欲大概会搞砸这场你情我愿的游戏。但金斯却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直接喊出安全词终止游戏。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完全沉入情境中去了,也可能是因为那力道的确还没到他的承受力上限。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影响他看起来仍然很乖、很软、很好欺负的事实。 可是,他越是这副模样,左霏就越是觉得自己不地道。明明承诺了会在最大程度上保障别人的安全,她竟然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冲动。如果连保持自己意识清醒都做不到,她又怎么去保障别人的安全? 她觉得愧疚,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于是就有了那轻飘飘的最后一鞭。 然而左霏大概没有想到人这种生物的奇妙之处:他们总是对巨大的反差感格外热衷。 有人爱温柔背后的暴虐,也有人爱暴虐之后的温柔。金斯恰好是后者。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恋痛,也并不像有些人那样能够将鞭打与掌掴的痛苦转化为生理或心理的快感。 因而,当他已经做好准备、畏惧着却又忍耐着去迎接未知的疼痛时,左霏那轻飘飘落下的一鞭柔软得像一片羽毛,在他的心床上挠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惜。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可在这种有着百分之百真实体验感的RPG游戏之中,他总是没有由头地倾向于去相信自己那感性的大脑,而他那感性的大脑则会不断强化这种感性的错觉。 来自于主的怜惜。 多么珍贵的情感体验。 于是,鞭打带来的难捱疼痛就此成为了某种获取稀有奖品的前提条件。如果在忍耐之后必然会获得享受温柔的机会,那么他必然甘愿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以后,左霏拎着包皮长条型手拍向他走来时,他主动撅起了屁股。 左霏顺手抓一把,在他轻微的抽气声中笑问:“这就不怕疼了?” 他说:“如果这是您的要求,我、我可以的……” 左霏笑着揉了揉他遍布鞭痕的红肿屁股,然后叫他起身,推着他去了床上。 屁股触上被褥的时候,金斯又倒吸一口气,但随即,他被左霏推着躺了下去。他的双腿因屁股的疼痛而条件反射地屈起,交迭在胸口。他单用后背贴着床面,将红肿的圆屁股完全露了出来。 左霏还在捏他的屁股,肿胀之后的屁股手感似乎更好了一点。好好盘弄了一番后,她才意犹未尽地用手拍在上面重重拍了一下。 “啊!”金斯瞬间弹起腿,膝盖不小心顶了一下左霏的下巴,“对、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左霏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点疼。思考了一下怎么能打得更顺利以后,她直接一手扣住他双腿的脚踝处,用力往上推。 这姿势极为羞耻,看起来就像在给婴儿换尿布一样,可偏偏高高竖起的双腿让他不得不承受腿根拉扯臀部肌肉造成的疼痛,他隐隐有些委屈。 “主人,屁股好疼……” 说完,金斯透过双腿中间的缝隙瞧见左霏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屁股就挨了重重一拍。 “唔!” “刚刚是谁说‘我可以的’?”左霏问。 “我、我说的。” “哦?是吗?” 说完,她跪上床,坐在金斯身侧,一手紧抱他的双腿,将他的下半身完全抱离床面,再以自己的大腿支在他的腰下,将他的屁股整个垫了起来。 腿被抱着,屁股被垫高,金斯失去了所有躲闪的可能。长条形的手拍一下一下拍打在他鞭痕遍布的屁股上,将那些原本没有被“照顾”到的边边角角一个不落地照顾了个遍。 金斯抓着床单,扭动着想要逃脱,却被左霏固定得死死的,只有上半身还能做些徒劳的无用功。 “呜呜呜……主人我错了……” “说清楚,哪里错了?” “我、我不该说大话……” “哦,那你说什么大话了?” “我、我不是不怕疼……呜呜呜……好疼……主人我错了,求求您轻一点……” 话没说几句,拍打声却已经不知道响过多少次了。 可怜金斯的屁股,染了玫红色,鼓成两团,简直像发酵了的馒头。即便左霏抱住他腿的那条手臂松了不少,他也完全不敢令双腿做大幅度的动作,只硬生生地挨着左霏的拍打。 很快,“泄愤”在金斯哀求声中结束了。左霏将那手拍随手扔在床上,又重新开始轻轻揉捏着金斯屁股上的肉。 “还敢在我面前逞强?”她嗤笑道,“以为我没法把你打回原形吗?” 金斯哑着声说:“不敢了……我错了……主人我真的知错了……屁股受不了了……” 和之前那一次近乎撒娇的请求相比,这一次的哀求要真情实感得多。毕竟他那一对屁股已经被打得犯了紫,轻轻碰一碰都觉得疼,更何况左霏此刻还在揉捏着那些臀肉。 金斯确实十分享受这样轻柔的爱抚,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由外而内的疼痛也确实让他觉得十分痛苦。 大概是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左霏放过了他那可怜的屁股,还好心地替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上,晾着红肿的屁股好降温。 然后她看了一眼时间,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怎么样?” 疼痛占据了大部分脑容量,金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左霏在说什么,然后立刻点头应道:“好。” 其实,如果按照左霏之前那样的强度再来一轮SP,他怀疑他可能真的会喊安全词。而刚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左霏竟卡着界限利落地收了手,这让他觉得很意外。 而让他觉得更意外的是,左霏还主动去拿来那罐膏药,仔细地往他屁股上涂,一边涂,还一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强度,方式,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我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金斯的声音仍然有些哑:“你让我先想想。” 左霏说:“好。” 11反馈 金斯俯卧在床上,闭着眼轻呼着气。 臀部表面逐渐蔓延开来的清凉感和无法忽视的触摸让他本能地轻颤。那触摸和之前的肆意全然不同,又慢又轻,极为克制,像是生怕碰疼了他。 情境中粗暴蛮横,鞭鞭到肉;情境外细致体贴,处处轻柔。 他觉得自己运气真的很好,只是在空窗期报复式地出让了一次自己的支配权,就误打误撞地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没有哪个亲身体验过的贝会主动放弃拥有这样一个主的机会,就算是他自己,也一样不愿错过。 于是他问道:“你接触这个多久了?” 左霏头也不抬,“怎么?” 金斯支起胳膊扭了扭身子,回道:“没怎么,只是我觉得,你在某些方面很不像新手。” 左霏从边上抓了个枕头过来,金斯顺手就将那枕头垫在胸口下,又重新趴下去,继续说着。 “见到你真人之前,甚至是和你见了面之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我都对今晚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毕竟你一直在强调,你是个新手,没什么经验。” “新手啊……你知道新手的不确定性有多大吗?”说到这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两声,“兴奋的、莽撞的、越界的,甚至害怕的、无措的,真是什么样的都有。” 听他这么说,左霏直接问:“那你还要找新人玩?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当然,我有我自己的理由。”金斯没细说,扯回话头继续道,“所以我以为你大概也是差不多的类型,至少也需要我分一点心来控制强度和进度。虽然这原本不是我应当承担的工作,我也并不习惯承担这种工作,但是,我得对自己的体验感和人身安全负责,这个你能理解吧?” 左霏“嗯”了一声。 “哪知道你根本不给我这个负责的机会。”金斯笑了笑,“我说我只想玩SP,你就没怎么尝试其他玩法;我说我不喜欢鲜红色,你就压了力道没抽破皮见血;我说受不了的时候会喊停,结果你在我喊停之前就主动终止了游戏。真的,你一点也不像新人。” 听了半天,左霏问:“没有什么负面反馈吗?需要我改进的那种。” “有啊。比如手生,鞭子偶尔会抽歪,确实有点疼。” 左霏手上涂抹的动作微微停滞,“抱歉。” “不过第一次用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而且这种程度的意外也还在接受范围内,你没必要道歉。” 左霏没应这句话。 她知道金斯并没有意识到她那时的失控,他作为承受的一方,在对失误的认知上会和自己有天然的信息不对称,所以他才会理所当然把那意外当做失误,并且完全归因于她的手生。 但左霏自己清楚得很,这并不是意外。 无法预料的偶发事件才叫意外,而失控这件事,对她而言,早就算不上偶发事件了。 “那你呢?” 左霏回神,说:“什么?” 她听见金斯问:“你感觉怎么样?” 她顿住,然后伸手轻轻覆盖在那凌乱的臀肉上。臀肉微微下陷,又随她力道的减弱而重新弹起。 和硬排球不一样,和史莱姆也不一样。 发泄式的大力扣球永远只能的刀生硬而有规律的反馈,肆意揉捏拉扯只能把那泥状的一团弄得合乎指形。 唯有人,活生生的人,能从每一次大同小异的粗暴对待中表现出大同小异的生动反应。 声音,语言,姿态,肉体,不同的反馈经由排列组合之后呈现出不一样的效果,而每一种,都出现在她的手下,因她而生,因她而变,因她而散。 她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她回道:“很解压,很畅快。” “是吗?”金斯笑了笑,“有些自称有s倾向的人,听到难受一点的叫声就不敢再下手了,更别说看见皮肉肿起来发红发紫的样子之后,那表情,嗯……像是幻灭了一样,怎么说呢,就很出戏吧。” 左霏就问:“那我呢?你觉得出戏吗?” “不,”他看向左霏,“我看到你一开始盯着我那眼神,就……” “就怎么?” 金斯顿了顿,说:“腿软。” 左霏笑出声来。 “别笑呀,你就没想过吗?你可能是天生的dom。” 左霏收起几分笑意,说:“我不怎么喜欢这句话。” 金斯一愣,“哪个?‘你是天生的dom?’” “对。”左霏起身将纸巾扔进边上的垃圾桶,说:“你可能听多了‘你是天生的m、sub、骚货、奴隶、玩具……’这种话,所以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在我看来,dom和sub是一组相对的概念,没有dom就没有sub,没有sub就没有dom。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人是天生的dom,更没有人是天生的sub。” “比如我,就算好奇心作祟那么多年,但在今晚接过你那串钥匙之前,我其实什么也不是。我不是dom、不是s、不是主,我只是一个好奇的、蠢蠢欲动的局外人。” 金斯笑道:“那现在呢?你是什么?” “我说了,身份是相对的。我现在是什么,那要看你现在是什么。”她走过去,再一次提膝跪上床沿,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他的视线,说:“或者说,你想是什么。” 金斯没有推开她,只问:“我想是什么,就可以是什么吗?” 左霏微微挑眉,“当然不。” 她又说:“但如果你什么都不想,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金斯迟疑一下,选择了一个谨慎的说法:“我想和你再来一次。” 左霏一顿,微微直起身,在他那还黏糊糊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湿润带来的炸裂感让金斯立刻倒抽一口气,身子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左霏这才开始笑他:“不想要那十几斤肉就直说,我现在就帮你抽烂。” 金斯哼哼两声,不满道:“我又没说今天。” “明天也不行,你这没一个星期消不了肿。”左霏笑了笑,说:“什么时候恢复好了,你什么时候再提这茬吧。” 金斯回头看她:“那就是可以了?” 左霏却不给他准话,只说:“看你表现。” 12勇气 今晚这一场下来,左霏的心情极度舒畅。再加上金斯那样的良性反馈,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在这个领域的继续探索能够让她如愿以偿地进入一个新的舒适圈。所以,她自然希望能趁这个搭档还算合眼的机会成为一个基本入门的选手。 这样一来,至少在SP这个还算简单的领域,她将真正拥有一个适合并且安全的情绪发泄模式。往后即便没有了金斯,她也依然可以与其他人如法炮制出类似的场面,得到类似的反馈,获得类似的解压效果。 但这个构想得以顺利实施落地的一大前提是:她能够时刻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如果每次都会出现今天这种在对方十分配合地情况下都能抽歪鞭子的意外,那么之后在涉及到更加边缘的玩法、遇到更加不配合的对象时,保不准就会弄出什么无法收场的局面。 而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就将被迫放弃这个已经被确认为有效的解压途径。 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所以她需要在安全范围内反复尝试,寻找自控的边界线,尽可能提高自己的控制能力,减少冲动的可能。 然而对她而言,这是件大难事,她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看表现”也好,“等消肿”也罢,都只是她为自己进入新领域争取一段适应期而提出的托辞和借口。 金斯未必能想到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死缠烂打。只是那两条小腿在半空一晃一晃的,轻快得很,怎么看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 他说:“我觉得,短时间内,你应该找不到比我表现更好的人了。” 金斯当然不会觉得左霏这样一个刚尝鲜的新手会放弃触手可及的他而大费周章地去找个陌生人来磨合。所以他没有粘着左霏,在左霏去洗漱时趴在床上很自然地玩起了手机。 然后,他在那个不时会看一看的应用软件里刷到了一条新动态。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段简短而生动的文字描述毫无疑问可以与自己今晚的经历完全吻合。 而动态的发布人也如金斯所料,正是左霏。 拇指空悬于屏幕之上,两叁秒后,金斯深吸一口气,翻手一推,将手机盖在了离自己稍远的地方。至于他自己,则是一声不吭地将脑袋埋进了怀中的枕头里。 左霏冲完澡出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问道:“你干嘛呢?不嫌闷吗?” 床上的人晾着光溜溜的屁股,就是没吭声。这让左霏有些莫名。 “金斯?”她试着轻喊。 沉闷闷的声音这才从枕头里传来:“你宁愿在网上钓鱼都不愿意考虑考虑我。我表现得有那么糟糕吗?” “网上钓鱼?”左霏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刚刚发的那条动态?” 金斯“嗯”了一声,脸却还闷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左霏取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眼,然后在金斯肩膀上点了几下,说:“你不会说的是这种鱼吧?” 金斯这才露被枕头闷红的脸,凑过去看了两眼。 左霏的私信列表上头整齐列着来自于不同人的叁条消息,内容分别是毛遂自荐、私发鸡照、和颜射通知书。 金斯:“……” “要是钓的都是这种鱼,那还是算了吧。”左霏一边将那几条消息删除,一边说:“你想多了,我没有钓鱼的意思,发在这里单纯只是因为这东西不能发给现实中朋友看而已。” 金斯这才“噢”了一声,然后说:“难道你不觉得,和那留几行文字相比,留一张真实的照片更有纪念意义一点么?” 左霏意外道:“我是怕你不情愿才没开口提,结果你还挺乐意?” 金斯偏过头,扭了扭屁股,说:“没关系,你拍吧,不露脸就行,拍完记得发我一份。” 左霏更意外了,“你想要照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好奇道:“我想要照片是为了纪念,你要照片做什么?” “我?”金斯顿了顿,手掌撑住微微倾斜的脸,“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用来欣赏自己的勇气?” “欣赏勇气?” 他点了点头,说:“换做你,敢面对这样的痛苦吗?” 左霏缓缓垂眼,又迅速抬眸,说:“对我来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金斯没有反驳,顺着她的话又问道:“那你能不能?” “不能。” 这不带一丝犹豫的答案让金斯笑了,他说:“我敢,我能。这种勇气难道不值得被欣赏吗?” 左霏觉得,金斯这话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这不对劲的感觉在金斯那藏不住的得意表情中一闪即逝,而后习惯性的和谐因子让她自动表达了对他的肯定。 “当然值得。”她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勇气,都值得被欣赏。” 金斯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是吗?那你觉得,勇气诞生于什么?” 左霏看着他。 他没有故意吊胃口,直言道:“诞生于信心。” “我对我的眼光有信心,对我真正选择的主人有信心,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能够让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痛苦。” 左霏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点笑:“或许你确实有惊人的勇气,但也不可否认,你真的很会。” 这话在结构上显而易见地少了点什么,金斯自然而然接着问道:“很会什么?” 左霏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勾引。” 金斯撇开脸小声说:“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左霏故意问。 金斯也聪明,不回答了不说,脸也一点点重新埋进了枕头里。 然而左霏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俯下身,也不去掰他的脑袋,就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廓边小声说: “看看你带来的那些东西,那么多,是想让我在你身上试个遍吗?” “啊对,我刚刚还看到了好几个假阳呢,你是想用给我看,还是想让我给你用呀?” “还有呢,一个人趁我不注意,自己悄悄清理干净了,是不是就等着我用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抛出,左霏却始终没能得到哪怕一个音节的回答。未能如意之下,她忍不住在他那通红的耳垂上留下两个泛白的齿印,然后开口道: “问你话呢,理理我呗。” 13上锁 (首-发:yuzhaiwu.pw (po1⒏ υip)) ___________ 为照看因为鞭打而行动不便的金斯,左霏在宾馆留了一个周末。 周日下午,她帮助金斯清好行李箱,替他叫了辆出租车,把金斯送去了火车站。 下车时,见左霏一个女孩子去后备箱搬行李箱,师傅还调侃金斯,说小伙子真不会来事,人姑娘拖这么大一个箱子,也不知道去帮一把手。 金斯当然没能反驳,他还在车后座缓慢地向外挪动身体,默默独自忍受臀部传来的疼痛。 也就是左霏推着箱子过来,给他搭了把手,才让他下车起身时免去了因臀部发力而过于酸爽,但即便如此,疼痛也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 见他抿着唇忍得辛苦,左霏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说实话,我前天晚上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金斯把着她的手站稳,甩上车门。 一直等出租车开走以后,他才偏头问道:“如果我说重了,你下次会轻点吗?” 左霏点点头。 在她看来,情境之外的建议会比情境之中的更具参考价值。所以如果金斯坦言自己承受了超界限的痛苦,那么她会立即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修正。 然而,金斯只是弯了弯眉,笑着说:“你已经很温柔了。” 静默片刻,左霏移开了视线,往前迈了小半步。 她说:“我送你过去吧。” 金斯垂眼抿唇,“嗯”了一声。 在进站口挥过手,看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左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五点。 离晚点名还有一个小时。 四号线上半个小时,下了地铁步行到教学区又是半个多小时,左霏错过了晚点名的宣讲时段,几乎是卡着辅导员开始点名的时间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的。 见左霏猫着腰过来,陆玥迅速往里边挪了一个位置,低声道:“说让你别错过晚点名,你还真就只卡着点名的时间进门啊?” 左霏坐下,取下包放进抽屉,靠在椅背上喘着气,小声说:“你不知道,我刚过来一看那电梯还在十楼,怕等久了错过点名,转头爬楼梯上来的,累死。” “这么赶?那你早干嘛去了?” “人哪,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嘛。” 陆玥一把抓住关键词,扭头挑眉道:“看来你这头一次夜不归宿的经历还蛮丰富的啊?” 左霏横眼笑笑:“论丰富,哪能和你陆玥比?” “喂喂喂……” “行行行,不调侃你了。”左霏抬眼看向讲台上翻花名册的辅导员,“他刚刚没说什么要紧事吧?” “没。”陆玥微微一仰头,示意左霏看投影屏,“无非是说让我们好好复习,别想着到考场上耍小聪明之类的话。” 看着投影屏那PPT上的“考试月”叁个字,再一想到自己课表上那十一门课,左霏已经开始脑仁疼了。 再一低头,看见微信多了个小红点。她点开,看到了金斯给她的留言。 金斯:【我到家了。】 金斯:【你之后什么时候有空?】 左霏抬眼,抬起手机对着投影屏拍了张照,然后发给了金斯。 金斯:【……】 金斯:【一个月?】 左霏:【嗯。】 金斯:【……】 左霏:【你如果能忍住,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金斯:【那我要个大的。】 左霏:【那这样,清淡饮食、禁止偷腥,坚持一个月。】 左霏:【做到了的话,下次见面就给你个大奖励。】 金斯:【成交。】 就这样,晚上的时候,左霏收到了一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照片上是一个红色外囊的不锈钢餐盒,里头被黄瓜块、菠菜、鸡蛋白和几只虾挤得满满当当,压在底层的米饭还依稀可见。 而视线轻微移动一点点,左霏就被照片左下角那标着时间地点的打卡水印吸引了注意。 她有点想笑。 可再一点开后头那段视频,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见一只cb锁正被人怼在镜头前。 下意识地,她双击屏幕暂停播放,然后就靠在椅子上偏头看了看宿舍其他人的状态。 床上一个,床下一个,还有一个在浴室。 思考片刻后,她爬上了床,还像模像样地拉上了床帘。 她盘腿坐在床板上,从挂篮里捞出耳机插上,再次双击屏幕。 果不其然,那只cb锁从镜头处远去,被打开卡环,扣在了金斯自己的阴茎上。 左霏就看着他跪坐在沙发上,低头将金属小笼扣上,上了锁,还把那钥匙在镜头面前晃了晃,然后丢进了一个带电子锁的箱子里。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她一挑眉,回复道:【你的箱子还没锁。】 于是,聊天框里很快多了一个小程序链接。 左霏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接通后,她看见金斯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个挂着锁的小箱子。 他没有问左霏那边为什么是黑乎乎的,直接开口道:“看到我刚刚发的链接吗?” 左霏“嗯”了一声。 “那个不是病毒,是开锁的钥匙。钥匙在开锁之前只能被激活一次,激活之后,这个就锁上了,之后除非强拆,否则只有拿着钥匙的人可以打开它。” 左霏缩小视频画面,点进那个小程序,依言进行了激活。 按下激活按钮的下一秒,耳机里传来两声清脆的“滴滴”声,而按钮上的“激活”二字也变为了“开锁”。按钮的下方则多了一行累积计时,秒位上的数字正随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增长。 金斯在那边收到信号,当着镜头的面扯了扯锁,又翻了翻箱盖,确认没有问题。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镜头笑道:“这样足够让你相信我没有做手脚了吗?”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左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问:“那个大奖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嗯……”金斯一手搭在箱子上,一手撑着脸,“有吧。” 左霏有些好奇,刚想问原因,就听得他又开口了。 “毕竟是主人亲自承诺的奖励,我是真的很期待啊。” ___________ 首-发:yuzhaiwu.pw (po1⒏ υip) 14期末 对有些人来说,期末考试能混个60分就该谢天谢地了;可对一贯“懂事、乖巧、省心、优秀”的左霏来说,60分还远远不够。 因此,哪怕这时距离考试周还有半个多月,左霏仍然已经过上了一有空就去图书馆的复习生活。 这种生活枯燥又压抑,期间唯二的消遣时刻,是周五下午闭馆后,以及每天的饭点时。 每周五下午,图书馆不开门,左霏会暂时扔下纸笔课本,去排球场上活动活动筋骨。 而每天饭点时,她则会收到一张金斯发来的餐盘照片。 像是打卡,也像是邀功。 作为回报,左霏会在这时和他多聊两句。但大多时候,她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两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就收起手机去干自己的事了。 期末考试在即,很多要记要背的东西挤占着她的脑容量、拉扯着她的神经。她实在没有什么兴致、也不是很愿意花费时间去陪一个身处一百公里之外的网友干聊。 即使这个人在不久之前还亲昵地称她为“主人”。 受她这种态度的影响,金斯发送打卡的频率从一天叁次渐渐变成了一天一次,后来又变成了几天一次。 但其实左霏没感觉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结课后她依然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不是在座位上刷题,就是在楼梯间背书,一直到晚上踩着闭馆时播放的《回家》回宿舍。 回去也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洗漱完,晾好衣服,就在桌前坐一会儿看看书,等头发完全干掉就就上床睡觉。 但凡是个感知能力正常的人,都能察觉到某种以她为中心的低气压正在缓缓向外扩散。 叁位住同一间宿舍的室友感觉起来就更加明显了。 性子最为开朗的陆玥最觉得别扭,她曾趁左霏早早起床去了图书馆不在宿舍和江鹭提起这件事:“她这副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江鹭说:“这学期的专业课变难不少,她想继续保持高绩点的话多少会有点压力吧。你理解一下,等考完就好了。” 陆玥一听,摊手道:“说实话,我这种常年在60分边缘挣扎的人不太能理解这种压力。” 江鹭就笑:“你这周末要是呆在学校好好复习,没准就不用在及格线边缘挣扎了。” “那算了。”陆玥也笑,“我还是继续挣扎吧。” 很快,教务处发布了全校的考试时间安排表。敬业的学习部长把专业课考试信息摘出来标黄,发在了年级群里。 左霏下载下来,又将自己的公共课考试信息补进去,那表格就一下子从六七行变成了九十行。 她盯着那多出来的几行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她啪地一声盖上了电脑。 突兀的声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惹耳,坐在周围的一些人纷纷侧目看来。 左霏还看见,桌子对面那个女生抬起了头,却只微微抿了抿唇,便又重新低了下去。 留意到这一举动,左霏手上一僵,不自然地往下摁了摁,压得指尖泛了白。然后她站起身,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前,她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面无表情,眼神凶戾,一看就很不好惹。 怪不得刚刚坐对面的人什么也没说,她想。 又打开水龙头,一抔冷水扑上脸,她将脸上僵硬的肌肉用力揉散,再抬起头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虽然还挂着些许水渍,表情也略微僵硬,但已经和往日里那副惯用的模样有七八分相像了。 抽张纸巾摁干脸和手,她又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就一眼看到了金斯上午发来的两条未读消息。 左霏一边回忆他上次给自己发消息是什么时候,一边点开了聊天窗口。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张“近期打卡合集”,以及一句额外的补充。 他说:【考试结束前的最后一次。】 不知是不是受了现在异常状态的影响,左霏破天荒地在饭点之外的时间回复了他的消息。 她说:【我25号考最后一门。】 过了一会儿,金斯回:【几点考完?】 左霏:【下午六点。】 金斯:【六点整吗?】 左霏:【嗯。】 金斯:【好的。】 金斯:【考试加油。】 大概是因为左霏近期惜字如金的聊天风格过于明显,金斯仿佛也受到了同化,只简单说了几句就主动收起了话头。 这倒是让左霏有些意外。 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回了一个好,便收起手机离开洗手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对面的女生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次,她微微点头,回之以微笑。 在有条不紊的计划下,复习周过去了,紧接着的,就是让无数学生头疼不已的魔鬼考试周。 高密度的考次安排,再加上期末宿舍不断电的“限时福利”,选择挑灯夜战的人不在少数。 25号下午4点的那场考的是概统,左霏做完全部试题后,选择了直接交卷、提前离场。 她甚至没有试着检查一遍答案,就匆匆离开了考场。 不是因为自信,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单纯只是因为:她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 她的课表上统共十一门课,其中有九门都在考试周进行了闭卷考试。这样密集的考试安排一点点消磨着她的自控能力,而被迫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在持续压迫着她的神经网络。 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还要在考场那种压抑的环境里继续多呆一会儿,她担心自己会像那天在图书馆里那样做出什么惹人注意的奇怪举动。 于是只好赶忙做题、匆匆交卷,然后落荒而逃。 因为还没敲铃,此时教学楼外还没什么人。 左霏顺着吸水砖铺成的小道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努力调整着呼吸,意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这似乎有些徒劳。 “啧”的一声后,她一脚踢飞地上某块不大不小的碎石,迅速吸一口气,而后健步如飞地向宿舍方向走去。 刷门卡,拧把手,推开门。 刚把包平放在桌上,左霏就听见了嗡嗡嗡的震动声。 而此时宿舍里别无他人,安静得很,很容易分辨出声音的来源。 ——是被她放在夹层的手机。 她拿出来,发现竟是金斯打来的语音通话。诧异之下,她按下了接通键。 “喂?” 电话那头,夹杂着些许电流的声音中满含笑意。 他说:“既然主人考完了,那可不可以现在过来接一下我呀?” 15心躁 这声音在记忆里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所以它再度出现时,左霏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之前和金斯在一起的情形。 皮鞭。红肿。痛呼。求饶。 那些东西在脑海中缓缓复现,又渐渐侵占了她的视野与听觉。 她轻易地穿越到了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将金斯踩在脚下。然后挥舞着那根细长的桃木鞭,在他主动翘起的屁股上留下一道道鲜艳的印迹。 她屈指虚握,仿佛已然捏上了那团软肉。 那感觉实在很妙。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疑惑的“喂”,幻象才被几条黑缝分裂,如镜片般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被拉回了现实。 现实里什么也没有,她还站在宿舍床前的走道上,这里只有狭窄的空间和昏暗的光线。 扣紧手机边缘的五指缓缓收了力,略微紧促的呼吸在有意识的控制下趋于平息。 左霏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你现在人在哪?” 金斯回道:“我啊,我刚下城际,在火车站等你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微扬的尾声将他那点小骄傲暴露得一览无遗。他似乎把那短暂的停滞当成了网络信号波动导致的通讯卡顿,并没有从中察觉到异常。 对方没意识到,左霏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她沉默片刻,说:“你直接过来吧。” 金斯似乎愣了一下:“嗯?” “在那里空等也没什么意思。”左霏的声音有些平,“你坐四号线,往张家集方向来,到汇龙口下,我去B出口接你,时间应该刚好。” 金斯稍有意外,但也回道:“好,汇龙口是吧,我到那儿联系你。” “嗯。” 挂断电话后,左霏雕塑似的在桌前站了一会儿,而后轻呼一口气,拿起包重新背上。 走前,她想了想,打开书桌左边的抽屉,将那个子弹型吊坠挂上了脖子。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地铁站口碰头。 金斯依然像上次那样拖着个大箱子,再加上他头顶那微卷的毛发,整个人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见到左霏时,他先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脸,然后很快又收了去。 突兀的表情变化被左霏捕捉到,她问:“怎么?” 金斯胳膊撑在拉杆上头,语气迟疑:“你好像不太高兴?” “不是。” 否认的速度太快,在听者耳中,真实性就打了几分折扣。 金斯抿了抿唇,又开口问:“是不是因为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就……” “不是你的原因。”左霏再次打断,为了避免他钻牛角尖,她又补了一句:“你来得正好。” 果然,这话卸去了金斯心中那点不安。“那就好。”他顿了顿,又问:“不过……你说‘来得正好’?” 左霏看向他:“意思是,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要你来。说不定,我还会去找你。” “啊?为、为什么?” 左霏顿了顿,说:“因为我想。” 在学校里不得不遮掩的姿态和情绪得以在某人面前获得自由,左霏当然不会再费劲多加掩饰。 想就是想,需要就是需要。 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需要得到放松。以前的常规放松方式是等大家都考得差不多了,约人去打几天球。 但现在,她有了更高效的选择。 所以只要她的大脑从考试状态中脱出,重新运转起来后想到金斯这号人,她就一定会着手联系他。 只不过,吃了一个月清茶淡饭的金斯比她预想的还要心急。早早定了票不说,还卡着考试结束的点给她打电话。 嗯……似乎是有点不听话。 她默默打量着他,默默考虑着之后的安排。 金斯并没有读心术,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她这直来直去的言语听起来好似有几分偏爱的意味。 他忍不住抬起手,扒拉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 于是,左霏便瞧见了立领里贴着脖子的那一圈。 她顿了顿,抬起手剥开他的领口,手指穿过那卡在喉结下头的金属环,轻轻勾了勾,说:“表现这么好,也不怕被人看见?” 轻微的拉扯力让他倾了倾身,然后又自然向她靠近一步。微弱的问询声随即扑入她耳中:“表现这么好,可以有附加奖励吗?” 视线向两边缓缓扫了两眼,而后落回他脸上,左霏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可以。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领?” 六点半,晚高峰,地铁口人流量偏大,附近还有不少摄像头。卡在角落不让人发现脖子上那个显眼的环就已是不易,更别提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不管是左霏还是金斯,都不希望它们暴露于大众视野之中。 “开间房?”金斯试着问。 左霏点头松开手,一边替他捏紧领口,一边说:“那走吧,去检查检查你这个月功课做得怎么样。” 南叁环边上本来就是好几所高校聚集的大学城,学生多的地方什么都多,酒店宾馆也一样。 金斯在前台认证信息时,左霏和上次一样往边上走了几步,一直等到前台示意她也需要扫脸才又靠近。 屏幕上属于金斯的身份信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消失。虽然一个字也没看清,但不可否认,某些明显的视觉印象仍然留在了记忆中,比如:跟在“姓名”后面的,不是两个字,而是叁个字。 但她什么也没说,接过前台递来的门卡瞟了一眼,朝金斯勾勾手,然后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两人也没有交谈。 于是先前碰面时那种被误认为“不悦”的情绪在这逼仄而又安静的封闭空间里被放大,显现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心躁。 找到房间,刷卡开门,左霏推开门,让拖着箱子的金斯先进去。金斯习惯性将箱子推到仅有的一张桌子旁,而后回身抬眼,不由得一怔。 窗外的太阳还未落下,阳光斜斜穿过玻璃,将他的影子印在了左霏身上。 门早已被关上,左霏却没有将卡插入电槽。她还背靠着门,胳膊肘搭在门把手上。至于房卡,此刻正在她指间一圈圈地转着。 她也不说话,微微一偏头,大半边脸隐入阴影中,就在那儿直直地盯着金斯看。 此刻的她是如此地像一条狼,一条躲在阴影中、还未动手就盘算着如何将猎物吃干抹净的恶狼。 而猎物…… 猎物自投罗网,选择以身饲狼。 _________ ps.首-发: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 16巴掌 (ωoо1⒏ υip) 门卡在指间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终于被规规矩矩地插进了卡槽里。而后灯带亮起,影子变淡,又被左霏踩在了脚下。 金斯像是被那步子钉在了原地,而后不一会儿双膝渐软,缓缓跪下。 他动作轻巧,膝盖落在地板上时没有发出明显的声响,臀部紧贴脚跟,仰头看着左霏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这副模样落在左霏眼里,像极了一只坐在食盆边的家犬,正摇着尾巴等主人开饭,不吵也不闹,乖巧得很,以至于忍不住想撸一撸毛。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手指自细软的毛发中穿过,贴着头皮揉两下。奖励性的揉搓微微拉扯着金斯的眼角,他贴着脸低低喊了声“主人”,得了左霏一声不咸不淡的回应。 她发音轻短,听起来毫无阻塞感,似乎已经对这样的称呼接受良好了。 不过其实她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何能够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适应这种违背现代社会秩序的非常规关系,但她必须承认,面对一个甘心低伏于自己、愿意承受自己宣泄后果的人时,她的确感到十分愉悦。 而名为“愉悦”的正向反馈,总让人忍不住得寸进尺,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熟练地在行李箱中找到那个专用于放置道具的皮箱后,左霏挑了根长长的软鞭。 “趴好。” 简单的两字宣告了第一轮鞭打的开始。没有找借口,没有做准备,也没有褪下哪怕一件衣裤。两人一个急待宣泄,一个渴求纾解,像是久旱初雨的田间人,哪怕淋了一身湿,也只觉得是天降的恩赐。 鞭打的方法似乎是无师自通的。软鞭捏在手里,捋直,松开,手臂一挥,手腕一摆,半身长的皮鞭就甩上了臀瓣上。 这一鞭不算轻,但因为隔着两层布料,甩在身上并没有预想中的疼。金斯只短促地抖了一下,而后就呵着气报数道:“一。” 左霏没有因为他自觉报数就做出什么仁慈的举动,反而是察觉到这行为对他来说并不算痛苦后,动起手来更加肆无忌惮了。 血液流速加快,身体逐渐发热,呼吸变得急躁,大脑也在敦促肢体宣泄掉多余的躁意,于是鞭子落下的力道越来越大,落点也变得更加不确定。 因为痛感在忍受范围内,所以金斯不会出言阻止;因为宣泄尚未结束,所以左霏也不会主动停手。 不断的鞭打声、紧随其后的报数声以及越来越明显的闷哼声渐渐化作了环境音,发声间隔时长时短,声音响度时大时小,但最终,都一道归于沉寂。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下一鞭,金斯偏头轻声问道:“主人?” 左霏没应声。 鞭子还被她捏在手里,只不过没有被继续捋顺了。它垂在左霏身侧,鞭尾勉强触碰到地面。而左霏,她胸膛上下起伏,嘴微微张着,眼中空无一物。 “主人?”不知情况的金斯声音更大了些。 左霏这才醒了神,眼球轻微转动一点点,又很快眨了两下眼。 她忍不住回忆之前失神时的感觉,觉得那时的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壳,成功浮到了水面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那是与手捏软肉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奇妙感觉。 她看向伏于地板之上的金斯,觉得自己当初的大胆选择很正确。 在这种充满暴力与痛苦的畸形二人关系里,她可以随意成为掌控者、支配者和发泄者而无需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看法。因为所有不被认同的负面情绪都被承受者所接纳,白色和黑色的自我都得以保全,并且合二为一。她因此能够脱离分裂带来的违和空间,获得暂时的宁静。 这条路的确可行。 这一点被确认后,左霏再次挥鞭而下。 这次,没有防备的金斯叫出了声,又很快补道:“四十、四十……” 拖长的尾音里有几分迟疑,一听就知道是忘了数。 左霏问:“四十几?” 金斯小声道:“不记得了……” 左霏有点想笑:“上次也是数着数着就忘了,你怎么忘性这么大?” 金斯哼哼两声,“明明是您……” 眼见着某人要甩锅,左霏打断道:“行了,起来。” 软鞭被扔上床,细木鞭落入手中。这鞭子只有手柄处包了皮,鞭身则是木制的,而细木鞭比较脆,并不能用来大力挥打,通常只用来打手心或者纠正姿态。 左霏轻敲他的手臂以示催促,被赶到床上去的人很快又被扯掉了裤子,两条光溜溜的腿挂在光溜溜的屁股肉下,格外赏心悦目。 一个月的休养生息足够让金斯将屁股养回原样,只不过左霏没能见到,毕竟先前的鞭打早已在其上留有痕迹。 因为隔着裤子,甩下时的力道被分散了些,所以屁股上并没有呈现出明显的一条一条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桃红的两个色块。这色块不仅形状不规整,边缘还有渐变的过渡,看起来很漂亮。 左霏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痕迹的偏好,她覆手上去,抓了一把。 手感依然很好,还是记忆力那种软软的感觉,一掐就变形,一松就恢复。 金斯当然知道左霏喜欢那种手感,他自己也喜欢被捏的感觉。 与没有情感没有温度的鞭子相比,大面积、长时间、负距离的肢体接触让他觉得很温柔。抛开先前鞭打的疼痛不提,这种不轻不重、揉来弄去的动作仿佛按摩一样,对金斯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 于是他自己抓了枕头过来,垫在髋骨下,好让屁股显得更圆翘,也好讨左霏喜欢。 左霏见了,说:“真乖。” 金斯眯着眼回道:“您喜欢就好。” 于是左霏就放肆地捏了一会儿,权当是放松心情了。只不过捏着捏着,金斯就舒服得开始哼哼了,哼着哼着,慢慢的又小声喘起来了。 察觉到异样的左霏顿了顿,而后一巴掌甩在了他屁股上。 金斯原本趴着,这一巴掌下去,他一个激灵,闷哼了一声,屁股明显紧了紧,然后恢复成了原来软软的一团。 左霏也不去揉他的屁股了,曲起一条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掌根撑着脸,说:“转过来。” 金斯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听话。但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了依言翻身。 他的脸有些红,视线也有些飘忽,但左霏并不在意这些,她只瞟了一眼他那还被拷在cb锁里不得动弹的阴茎,而后抬眼似笑非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挨巴掌也能挨出高潮来呢?” 首-发:po18.org (ωoо1⒏ υip) 17可怜 金斯并不是恋痛的人,如果只是单纯地挨几巴掌,那他当然不至于舒服到控制不住自己。 可对于一个早已习惯SP以及类似轻度调教的承受者而言,一个月的禁欲期足以让他的肉体感知阈值恢复到正常水平。 而且他刚刚还挨了那么多鞭子,屁股上的血肉早已活络开了,现在正敏感得不行,根本就禁不起过多撩拨。光是被摸两下,他就已经能感觉到屁股上酥酥麻麻的,仿佛有无形的电流从体内穿过直击头顶,何况左霏还翻来覆去地揉捏盘弄着? 当着主人的面一个人偷偷享受显然不是件合适的事,被抓包他也自知理亏。可舒服得忍不住小幅度扭动身体人是他,想要让那酥麻的微弱快感渐渐累积的人也是他。他实在不好意思向左霏解释自己的行为,便只是压着下巴抬起眼默默瞟向她。 而一个人闷着声不说话,那就和他自愿将行为的解释权奉送给别人没有什么区别。而放在这个时候,一种更确切的说法是:他将处置自己的权力交予了左霏。 左霏也没有在这方面讲客气的兴趣。她扣住cb锁的边缘,轻轻扯了扯,金属锁笼便因她的动作而拉扯起笼内的阴茎表皮。金斯也因此不自然地顶起胯骨,意图使那似痛非痛的不适感得到缓解。 他轻声唤道:“主人……疼……” 估摸着差不多给到了教训,左霏撤下手,又在那被锁笼底端压成一团的囊袋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两指。 然后她说:“锁成这样都拦不住你偷吃,不让你疼点,你怎么长得了记性?” 金斯面若委屈:“主人,我、我没偷吃……我只是、只是没忍住……” “没忍住?”左霏以指尖戳了戳锁眼处,问:“没忍住就可以因为被我捏了几下屁股就不知廉耻地扭起来?那你要是被丢进人堆里,他们一人摸一把,你岂不是要因为忍不住……?” 左霏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故意没说出口的话语被具有丰富想象力的大脑扭曲成了某种极为可怖的场面。金斯双眼微微睁大,呆滞一瞬,而后像拨浪鼓一般疯狂摇头。 左霏撑着脸,笑问他:“怎么?还嫌不够刺激?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换场景,比如……” 然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她的手臂。手的主人还在小声乞求着:“主人,屁股、屁股只给主人摸,不给别人摸,不要让别人摸,好不好?” 他正以一种足够惹人怜爱的表情仰头望着她。这表情动作是如此的自然,以至于左霏一时间竟判断不出他这到底是真心实意的乞求,还是在这场角色扮演游戏中故意伪装出来讨她欢心的姿态。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被那湿漉漉的眼神望着的时候,一种手捏七寸的飘飘然之感正自她胸中缓缓升起。不消一会儿,这感觉便雾化成烟、蒸腾而上,蒙蔽了她的双眼。 “这么乖?那……给你点奖励好了,受好了,不准躲。” 她拉起胳膊上的一只手,将它按在床上,又继续逗弄起那被锁住的阴茎。 久违的撩拨使阴茎渐欲勃起,却又因那鸟笼的限制而失去了膨胀的空间,被金属环卡出浅浅的勒痕。透明的黏液自顶端冒出,粘在指尖,拉出透明的丝线。 左霏一边拨弄,一边瞧着,一边说道:“它真可怜,是不是?” “您不觉得,我、我更可怜一点么……” “是吗?”假装没看见他那颤抖着的大腿,也假装没听见他那几乎要哭出来的声线,她开故意说:“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它更可怜一点才对?” 说着,她不轻不重地往上扇了一掌。 金斯忍不住屈起腿扭了扭,口鼻间也同时发出模糊的哼哼声,和小孩子为了逃脱惩罚而故意撒娇的样子如出一辙。 然而这次左霏并未被他打发过去,才扔没多久的鞭子又回到了她手里,甩在了因双腿曲起而露出的臀肉上。 “都说了不准躲,我看你是又想挨鞭子了吧?” 金斯的情绪还没从先前温柔的抚摸中转换过来,就扎扎实实地挨了上了这一鞭。 这次,光溜溜的臀肉完整地承受了软鞭的力道,疼痛感由表及里,恍若皮开肉绽,使他整个身子都颤了一颤,眼角处也因此泛起了生理性的泪光。 痛呼之后,他下意识就伸手要去捂。然而新的一鞭很快落下,正正好抽在了他没能捂住的一块。紧接着,那双手便又挪到了新的疼痛点上。 左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手忙脚乱的模样,得了乐趣,便半扛起他的腿,好玩一般地换着地方抽他的屁股。 可怜金斯那一双手,捂来捂去什么也没捂住,该挨的鞭子一鞭没少,到最后只能搭在屁股边上,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而且仰面朝上的姿势还能让他清楚看见高高举起的鞭子,可曲起的双腿又让他看不见重重甩下的鞭子。所以除了左霏,没人知道这鞭子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甩在哪里。 这种未知的恐惧和躲不开的疼痛让他又怕又委屈,没过一会儿,他就闭上眼,扭头小声呜咽起来。 左霏倒是有些意外,问道:“怎么还哭起来了?” 金斯小抽一口气,咽着声说:“疼……屁股好疼……” 鞭子还扬在手里,左霏想了想,说:“我不会随便停手,你要是真觉得受不了,那就喊我的名字。”说完,她又甩下了一鞭。 这话并没有改变什么。金斯还是在那呜呜喊疼,眼泪都掉下来了。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要喊安全词的意思。 于是左霏便笑了,她抓起他的臀肉捏着甩了甩,故意问道:“啧啧,叫的这么好听,是不是还想多吃几鞭子啊?” “不要……主人,吃不下了,屁股要坏了……” “哪有,都没完全肿起来呢,我看完全还可以再吃几鞭。” “呜呜呜……” 18错愕 完事以后,两个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还是被江鹭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中午十二点有假前点名,江鹭这个老年人作息的寝室长上午一直没见左霏回寝室,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也没收到回复。她有点担心,就特意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这电话打得很是及时。昨天考完试以后,左霏几乎是直奔金斯而来,把学校的事扔了个一干二净,开房之后又玩得上了头,压根就没再看一眼手机。 年级群里那些乱七八糟林林总总的消息栏上全挂着代表未读的小红点。如果不是江鹭这一通电话,左霏说不定真的会错过假前的最后一次点名,然后被迫接受一番来自于辅导员的“贴心关怀”。 不过幸好,如果只是如果。 从江鹭那里得知要点名的时候,左霏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道:“哦,我早上手机放包里了,没看见你发的消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到学校附近了,很快就回去。” “那就好。”江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伪装,笑道:“我还以为你玩忘了头呢。” 听江鹭这么说,左霏向边上扫了一眼。看着尚且睡眼惺忪的金斯,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的场面,发出一声轻笑。 “你刚刚笑什么?哈啊……” 才开口,金斯便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哈欠,一看就是没睡够。 “没什么,想到一点好笑的。” 她挂掉电话,一边靠在床头扫未读消息,一边问:“我马上要回学校,你怎么安排?是在这儿再呆一阵子,还是直接回家?” “我……”金斯揉了揉眼睛,问:“不对,你都已经考完试了,那不就相当于放假了嘛,还回学校干什么?就在这儿陪我玩玩嘛……” 说着说着,他就泥鳅似的贴了上来。 左霏头也不转,伸手撑住他的脑袋,阻止他继续靠近。“我考完了不代表别人也考完了,理论上现在考试周还没结束,所以也还没到放假的时候。” 金斯面上露出一丝困惑:“不能提前溜吗?” 想到平日里大家对辅导员的评价,左霏抿了抿唇,说:“可以,但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情被辅导员找麻烦。” 金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小声嘟囔着:“……你怎么这么听话哦。” 左霏一顿,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看向金斯。 她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背后的情绪实在称不上是愉快,看起来颇有些面笑心不笑的感觉。 “你应该很清楚,不听话的人是要挨鞭子的。”她缓缓说。 泥鳅似的人退了下去,半趴在床上,撑起下巴仰头看向她,看起来有一些俏皮。 “可是,听话的乖孩子难道就一定不会挨鞭子吗?”他问。 左霏沉默两秒,“至少你口中‘这么听话’的我从来没挨过鞭子。” 说完,她迅速跳过这个莫名扯出来的话题,继续问:“所以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暂时还不想回去。”。 左霏点头,下床起身往洗手间走去,“那你有兴致可以在A市玩一玩,我待会儿下去给你再续——” “不要,”金斯打断道,“我来A市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旅游的。你有事就先忙,忙完再和我碰头就行了。或者……” 他转了转眼睛,声音里也多了一些迟疑:“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似乎一下子压倒了他心中的天平。他又问:“你们学校有没有门禁?我能进去看看吗?” 左霏在房间拐角处停住,扭头看向他。“怎么突然想去学校?我们学校也没有什么网红点,配置和其他学校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然而金斯却露出一张无辜脸:“我哪知道其他学校里是什么样的,我又没上过大学。” 眼眶微微睁动,左霏下意识就要听从好奇心的驱使继续追问,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行为实在有些不妥,便又按下那即将脱口的疑问,不发一语。 见她动了动嘴唇,却又没出声,金斯还以为她是在犹豫要不要带上他。于是他极其自然地哼哼两声,两边肩膀来回轻晃,微微噘着嘴说:“我就看一看,感受一下氛围,一定不乱跑不给你惹麻烦,你就带上我一起嘛。” 左霏没有立刻回复。 她觉得金斯现在的小动作有点可爱,所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才扬起手腕,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但刚比完手势,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答应得有点过于爽快了。可如果说再重新选择一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同意。 那种来自于他人的、光明正大的、可爱的小心机,实在让她难以招架。只要别人向她服个软、装个乖、撒点小娇,她就会感到一丝满足,然后不由自主地做出让步。 嗯……这似乎不太好。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学本就就是半开放式的环境,进去转悠的校外人员并不少见。反正金斯也不会去干什么坏事,他顶多是在学校里转两圈罢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到前台续了房,出发往A大去。 大概是之前的“战果”让金斯觉得自己得到了左霏的偏宠,他一路上举止雀跃,一直在和她搭话聊自己的所见所闻。 左霏以前并不怎么喜欢往学校外面跑,对学校周边的了解并不算深。但她到底也是个A市土着,又在A大上了两年学,和金斯聊起来倒也真不至于无话可说。 好在宾馆本就离学校不远,一路走过去也没花多少时间。 进了校门,左霏就带金斯顺着校内主干道上走,往假前点名所在教学楼的方向绕。 她本想带金斯认个路,好让自己点完名之后不至于找不到人。只不过才走了两叁百米,就在某个路口碰见了从宿舍出来正准备去点名教室的叁个室友。 江鹭早先就在电话里听见了男性的声音,此时看到金斯也没有很意外;温择雨的目光有些好奇,但因为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些什么;只有陆玥—— 她当即小抽了一口气,睁大双眼,神情错愕。 19玩家 因为面向问题,江鹭和温择雨并没有注意到陆玥的表情转变,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可陆玥这反应并不算特别收敛,左霏的确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但她没有立刻出言,而是先横移几分视线看向身边的金斯。 此刻金斯正微偏着头,眉头轻皱,面露困惑。 如果要说得更细致些,那应该是一副因出现了涉及到自己的不可控意外事件而困扰的模样,而且不是伪装的。 可陆玥那反应更不像是伪装的。即便她很快以手遮唇试图掩盖唇部动态,那骤然收缩的瞳孔也还是出卖了她。 这很难不让左霏猜测,陆玥或许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见过金斯,而且这“见过”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否则“见多识广”的陆玥绝不会一瞬间露出那样的表情。 左霏并不觉得陆玥会在这事上对自己抱有什么恶意。她知道陆玥性格直率,和自己关系很不错,所以即便是对自己有所隐瞒,也应该是出于好心才对。 飞速完成脑中现有信息和猜测的整合后,左霏很快作出了反应。 她先故意低头扫一眼时间,开口让室友稍微等等她,再然后看向金斯:“我得先去教室点名了。你可以在学校里转转,之后我们在图书馆——刚刚指给你看过的,记得吗?” 金斯回过神,缓缓点头。 左霏便说:“那就先这样,待会儿我们在图书馆门前的旗杆下碰头。” 许是被刚刚的意外所影响,金斯并没多说什么。他点点头,往陆玥的方向扫了一眼,就转身走开了。 没有了金斯这个半生不熟的外人,四个女生之间的交流就自然了许多。去点名教室的路上,左霏以一种开玩笑的轻松语气问陆玥:“陆玥,你刚刚那什么表情?可别告诉我你和他认识。” 陆玥就知道她会问这个,连忙摆摆手说:“不认识,只是见过而已。” “只是见过而已?那你刚刚怎么一副下巴都吓掉了的样子?” 陆玥看向她:“有那么夸张吗?” 左霏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更深的交情呢。” “那倒没有。主要是我哪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啊?”陆玥向左霏投去无语的目光,“上次看见这可爱的金发小卷毛还是去年暑假的时候,我那会儿还是在Z市旅游呢。” 左霏听了,也有些意外。Z市是个靠海的北方城市,和A市隔了有近两千公里,坐飞机都得花上两个小时。不过,金斯曾经也说过,他以前经常全国空降到处找人玩。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和陆玥两个人同时出现在Z市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事件。 想到这里,左霏笑了笑,打算随便说点什么,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然而陆玥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她问:“你别告诉我他是你朋友吧?” 左霏想了想,说:“嗯……算是吧。” 陆玥紧接着问:“那是不是你上次,那天,就你破天荒夜不归宿的那天,说要去接的那个朋友?” 左霏一顿,“嗯,怎么了?” 陆玥微微张嘴,却又没说出点什么来。 恰逢温泽雨一推眼镜,接过话头道:“哦?夜不归宿去接的男性朋友?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江鹭立刻偏过头,意外道:“不会吧?我完全没看出来呀?” “不是,”左霏立刻否认,“我没交男朋友。” 温泽雨仍紧追不舍,“真的吗?你可别临时编谎话骗我们哦!” 左霏有些无奈:“真的不是,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考试复习间隙的那么点时间还有心思去找男朋友?” “你是没空费心思,但没准别人有空费心思呢。”江鹭笑了笑,“不如说说看,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左霏顿了顿,说:“网上认识的。” 此言一出,江鹭和温泽雨皆是眼睛一亮。两人忽然来了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问来问去,大有一副要从左霏的只言片语里挖出什么劲爆消息的架势。 就这样,话题飞速朝着桃色八卦的方向拐去了。放在以往,这种话题就是陆玥最感兴趣,但今天,她却反常地没有多话。 她抿着唇,嘴角浅浅地陷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几个人到阶梯教室时,里头已经坐了些同学。她们找了排空座位,坐下来聊些有的没的,等其他同学陆续落座。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蚊子嗡嗡似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明显,要想听清别人说的话,还得侧耳贴近才行。所以,当胳膊突然被身边人拍了拍时,左霏便自然而然地附耳过去了。 她听见陆玥说:“说真的,我觉得网恋不太靠谱,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左霏仍以为她是不信自己先前的那番应付的说辞,无奈道:“就是一起玩玩,真的没谈恋爱。” 陆玥一愣,有些迟疑地问:“玩玩?” “嗯,你周末不也经常出去和外面的朋友一起唱歌喝酒放松心情吗,我这也是一样的啊,有什么问题?” “那……”陆玥顿了顿,说:“那你也得当心点,毕竟是网上认识的人,你又没怎么接触过,看起来还不是本地的,你哪知道别人瞒了你多少东西?” 左霏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毕竟,连“金斯”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那金斯这个人,又能说得上有几分真呢? 从最开始线上交流时他的反应来看,他本人未必就如他现在表现的那样可爱讨喜。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他的表现已经足够令她满意。 予以认同,愿意接纳,甚至还额外赠送了一点享受的体验。在某些层面上,他已经满足了她最开始的需求。 既然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为什么还要介意那些现实层面的真真假假呢? 就算是假的,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在挥鞭而下的那一瞬,所有的兴奋、刺激、冲击、快感,通通都是真的。 因而,面对陆玥隐隐的担忧,左霏也只是笑了笑,说:“玩玩而已,当不得真。” 20误会 交假条、听辅导员交代事项、发安全责任承诺书、点名……按部就班走完所有假前离校流程后,本院的学生们就算是正式迎来了假期。同学们便叁叁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要去哪家店吃大餐庆祝新的解放。 以往假前左霏宿舍也是这个安排,不过考虑到今天左霏还有个朋友需要照看,她们便商量着将吃饭的时间再往后推一推。 “我和小温同学都是30号的高铁,还得在学校呆几天。陆玥的话……我记得是28号的机票?”江鹭偏头看向陆玥,却见她一副神游的样子,便又问了一声,“是吧陆玥?” “嗯?啊?”陆玥回神,“哦,不是,停运改签了,改成29号飞。” “是吗?”江鹭看向左霏,“那吃饭的事就不着急了。你朋友从B市特意来见你,也不容易,你可以先陪他在学校转转,或者去江边吹吹风也行。” 左霏点头笑:“那我就先走一步,回头吃饭的时候,我请你们喝奶茶,就当是这次的补偿了。” “哦?”温泽雨推了推眼镜,“你这话我们几个可是都听见了哦?” “是是是,都听见了都听见了,保证少不了你最爱的大杯杨枝甘露。” “诶嘿嘿,那小温同学现在正式宣布,你可以走了!” 玩笑似的被推搡几下后,左霏便先行离开,按照之前的约定前往图书馆与金斯碰面。 金斯到得稍早一些。左霏看见他时,他正一个人坐在图书馆旁边的小台阶上,撑着脸看那些来来往往偶有拎着打包盒的学生们,眼神有些失焦。还是左霏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陡然醒了神。 “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没什么。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从睡醒起就没吃东西,他们俩现在压根就不是“有点”饿了,而是再不吃点东西就该饿过头了。 两人直接去了最近的食堂,刷卡点餐、艰难地找空座位,然后坐下来开吃。 饭间,两人聊起来。 “我刚刚听人说高铁回家什么的,你是不是也是这几天走?那之后我们再想碰面,恐怕就不是一列城际半小时的事了吧?” “我是A市人,放假了也还是在这里,不影响见面。”左霏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不能过夜了。” “嗯?” “在家的时候,我的时间不完全受我支配,夜不归宿这种事也不会被允许,考虑到今后长久的发展,还是不要违背他们的意愿比较好。” 金斯似乎有点不理解:“但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 “但是在家里的时候,成年了和未成年有什么区别吗?一样都是没长大的孩子,而且……”她顿了顿,说:“而且还是女孩。” 所以不能夜不归宿,不能一个人出去玩,不能和朋友一起旅游,就连上大学填志愿,也不能选择外省的学校。 因为会让人担心,所以要“主动”规避可能的风险。 可笑,但别无选择。 “是因为你还是学生吧,等你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好了,那时候随便去哪儿出个差就等于你现在的夜不归宿了,难不成你父母还不让你工作吗?除非……嗯……”他垂眼呵一口气,“算了。” 左霏投去问询的目光。 “我可不想让你觉得我在诅咒你。”他面上浮现出明艳的笑意,“你这种学校也好成绩也好的大学生,肯定不会和我一样。你以后肯定会比我好,好很多。” 左霏盯着不锈钢筷上夹着的那瓣花椰菜,想了想说:“以后的事太远,看不清,所以我只看现在的事、眼前的事。” 金斯没接话,只是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斯给她的感觉好像变了不少。不像他在床上时的黏糊,也不像他刚进学校时的活泼,倒有几分奇怪的闷涩感。 饭后,两人在学校继续转悠,转到了小花园,又转到了体育场。 然而,才穿过越过涂了绿漆的铁门框,一颗球就又快又猛地朝金斯砸了过来。 左霏下意识伸手一拨,折了它的运动路径。球撞上铁丝网,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声响后,又折回去落了地,而后啪嗒啪嗒地弹跳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学,没受伤吧?” 捡球的同学姗姗来迟,左霏扫一眼,发现竟是个熟面孔的学弟。 他也认出了左霏,顺口问道:“左霏学姐,你来打场吗?” “不是,我就转转。” 说完一偏头,她发现原本就在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退开了,此时正坐在铁丝网边的小台阶上,愣愣地捂着脑袋。 她有些奇怪。 刚刚拨球时的手感是实的,球也确实改变了轨迹,所以按道理来说,金斯应该没有被砸到才对。 但她还是靠近两步,问:“砸到脑袋了?要不要紧?” 这话一说,学弟也有些紧张了,问:“要去校医院看看吗?”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金斯缓缓放下了手,又举到眼前看了看掌心。 上面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才抬起眼,僵着声说:“谢谢,不用,我歇一会儿就好。” 耿直的学弟见他脸上一层惨白,坚持说:“要不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毕竟砸到的是头……” “没有,”金斯缓缓摇摇头,“我没有被球砸到,她帮我挡开了。” 左霏在一旁静静地看,等着他再说点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一点不太好的事情。”他抿了抿嘴唇,勉强挤出一点笑,“对不起,让你们误会了。” 学弟犹豫地看向左霏:“那……” “你先去玩吧,有需要我会送他去校医院的。”左霏说。 听她这么说,学弟便一步叁回头地走了,走前还不忘和左霏说,如果有什么事麻烦告诉他一声,他会负责的。 很快,铁丝网边上只剩下她和金斯两个人。 阳光自身后斜射而下,并不宽阔的影子将抱着膝盖几乎蜷缩成一团的金斯完全笼住。 过了一会儿,他微仰起头,望着左霏一声不吭。 她就问:“怎么?” 于是,缓缓地,一双胳膊抬起,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中。紧接着是微微发颤的请求声: “您可不可以,现在……抱抱我?” 21抗拒 作为一种现代称呼,“您”在汉语语境里带有一些特殊的情感色彩—— 尊重、敬仰、谦卑、顺从。正因为被赋予了这些,它才会成为那个小众游戏中专供从属者使用的词汇。 所以听见金斯以“您”称呼自己,左霏就明白,他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主动要求开局。 然而,这里是学校,是体育场,是公共场合,周围有许多打球的学生,其中还有认识左霏的人,所以她不可能在这里表现得太明显。 她缓缓蹲下来,目光与金斯齐平。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校医院。就算严重得走不了路也没关系,我有校医院的电话。” 她不愿意被人听到这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所以声音不算很大。 “主人,我只是、想让您……”他的视线有些糊,声音也脆脆的。 “现在并不是游戏时间。”她打断道,“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我的贝贝,我也不是你的主人。不要在这里用那些游戏术语来和我交流,我现在不想听。” 这堪称冷漠的反应让金斯有些无措。他的眼里半是不安,半是祈求,身体的重心渐渐前倾,蹲坐的姿态慢慢变成了跪坐。如果不是左霏还用手压着他的肩膀,他一定已经倒向了她怀里。 这种感觉很不好,左霏皱起眉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周围这么多人你看不见?你想在这里玩那不能见人的游戏?” “只是想被您抱一会儿……也不行吗?” “不行。”左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你想被抱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不想在这里抱你。” “就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于是,重重的、夹杂着不满情绪的、近乎惩罚的力道直接将他顶上了后面的铁丝网。铁丝网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场下原本观球的人纷纷侧目。 视线的聚焦使左霏收敛了些,她收回了按在他肩上的手。所幸,这边的响动并没有长久地吸引旁人的注目,没一会儿,他们的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球场。 左霏暗中松了一口气。可紧随其后的,是极其清醒的自我认知: 她刚刚又失控了。 矛盾引发不满,不满变成烦躁,烦躁催生冲动,冲动导致暴力。这是一条如此完美却又如此令她厌恶的传导链。 明明之前还很稳定的,明明不想惹人注意的。之所以发生刚刚的这些,完全是因为—— 她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不懂分寸不分场合的家伙。 金斯并没有很快直起身来,而是就那么歪歪地靠在铁丝网上,一双手还搭着脑袋,闷着声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被刚刚左霏那一下吓到了。 不过他这副可怜相并没能博取到左霏的同情,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现在很不高兴。” “我承认,我是喜欢别人对我撒娇,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在被取悦,我就无所谓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满足别人的需求。比如,你说想来学校转一转,撒个娇,哼哼两声,我觉得可爱,同意就同意了,这没什么。” 她顿了顿,说:“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做一些违背我意愿的事情。” “这里人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而且就算不认识,我打球时也经常会遇上。我不想让他们发现我和你的关系。而且我讨厌被别人远远盯着看,讨厌旁人的关注,讨厌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我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和你做什么亲密互动,这很难理解吗?” “你也说过,你不喜欢被围观被当成宠物遛。我还以为你应该懂得在人前要收敛一点的道理,可是我现在发现,你根本不懂,完全不懂,你只想着要怎么满足自己。” “还有刚刚那个球,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怎么了你了。我帮你挡了,它没砸到你,你毫发未损,充其量就是受了点惊,至于一副要死要活不被人抱就会死的样子吗?” 这还是左霏头一次和金斯一次性说这么多这么长的话。她全程压着声,语速越来越快,不耐烦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等到一口气说完,她自觉心中烦躁更甚,偏过头镇定心绪,不再看他。 金斯实在是被她这一番话弄得心神失措,一直等到她不再开口,他才小心翼翼地拨一下她的裤腿。 “那、那如果……回去呢?”他小声问,“我们现在回去,回宾馆,不在这里,不被别人看到,你就抱一抱我,就一会儿,行吗?” 他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弱:“我不想惹你不高兴,可是……真的……我现在需要一些……”说到最后,已是没了声。 左霏也没有出声,两人陷入沉默。与边上热闹叫喊着的球场相比,这一方角落的气氛简直格格不入、恍若异世。 时间在沉默中渐渐逝去,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厌恶还是烦躁,左霏最后站了起来,抬头垂眼,俯看金斯。 “起来,走了。” 说完,她回身走开,金斯也起身跟上。他跟得不紧,一直和她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不会跟丢,也不会让他的存在感太强而惹人生厌。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回到了宾馆房间。 保洁人员还没来房间清理过,里面还维持着两叁个小时前他们离开前的状态。只是这一回,两人间的气氛与离开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门锁落下时,金斯甚至不太敢乱动。一直到左霏在床角坐下朝他张开双手,他才一点一点靠过去、抱上去、贴上去、埋进去。 没有被推开,没有被指责,没有被惩罚,现在的情形已经比他来时路上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他几乎要沉溺于这一刻的柔软中。 而左霏,她顺势躺了下去,一双眼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心中想着: 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非得她让步?为什么非得满足他?为什么非得听他的意愿? 到底谁才是这局游戏的庄家?到底谁才享有这场游戏的主导权和控制权? 到底是她这个主,还是他这个被?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而这答案…… 她并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22暴起 拥抱的时间被感知扭曲得极为漫长。 默数完一百二十个数,左霏收回虚焦的视线,看向金斯:“抱够了么?” 言语中的平静传递出明显的无动于衷。怀里的人并不蠢笨,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冷淡。他半推半撑离开她的怀抱,虽有些不舍,但仍旧慢慢松开了手。 “够了那就换我。” 明明前一秒还表现得极为冷淡,这话出口时,却又分明带了些急躁与不耐。这并非是他的错觉。因为下一秒,左霏就摁住他的肩膀一个侧身,翻坐到他腿上,开始在他身上扒拉。 这些足以让金斯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反对,也没有抵抗,只是半蜷着身子,卧在床上静静等着。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熟悉的触感很快落在的裸露的肌肤上,强忍下的诸多不悦在此时一并爆发,指节陷进肉里,又或是肉挤入指缝间,在他身上留下鲜明的红色痕迹。 痛感开始沿着神经蔓延,随后是不由自主的颤抖和畏惧。 他没有试图撒娇或求饶。 这是企图越界的惩罚,是满足需求所应支付的对价,是理应承受的痛苦。 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左霏不这么想。 她很清楚:暴起源于发泄欲,发泄欲诞生于不满与愤怒,而不满与愤怒—— 来自于对“不可控”的厌恶。 需要也好,祈求也好,如果没有诞生于能接受的可控范围内,就算是再惹人怜爱的东西,在这一刻都会变得极其令人生厌。 放在此时来说,就是厌他的不依不饶,也厌自己的懦弱不堪。 明明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和控制方都该是自己,她却因为不敢接受旁人异样的眼光而选择了向他妥协。 这样的事实在令她难以接受,就仿佛受到了某种胁迫一样。只是现在稍稍回想起,都教她郁气胸闷。 于是动了手,又动了鞭。 然而闷声不响默默承受的金斯并没有为她带来丝毫正向反馈,甚至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是在抽打某种死物,再一晃神,看见他咬唇颤抖,才方知是自己的错觉。 发泄失去了意义,密密麻麻的鞭痕连成一片,新鞭落下后稍一晃眼,就无从分辨到底哪一条是新,哪一条是旧了。 痛到麻木的人不会抵抗,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肉体从紧绷变得软绵,大脑停止运转,只剩下潜在的意识还隐隐活跃着:再等等就好了,再忍忍就好了。 这自我催眠般的暗示没能持续很久,意识就被从深海网起,惊慌也自他眼中浮现,一切情绪都被陡然收紧的五指囚于眼眶之中。 她以虎口卡住了他的咽喉,然后收紧,再收紧,直到他因为疼痛紧皱眉头,因为窒息发出干涩的气泡音。 谁都能看见他痛苦极了,她也看见了。她眼像铜铃,眉似弯刀,咧开的嘴像极了将要咬住猎物的捕兽夹。 她享受他的痛苦。 她享受这样的掌控感。 这感觉是如此令人着迷,以至于她已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疯子。 指望一个疯子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并不现实,但激起一个濒临死亡者的求生欲却并不算太难。 毕竟痛苦会使人麻木,而死亡不会。 于是双手本能抓住施暴者的手腕,他试图拉开,也试图推搡,但都因受制于人、缺氧无力而失败。 充血使他的脸涨得通红,恐惧促使他费力呐喊。幻变色块构成的视野之中,他唇齿轻碰、喉头颤动,却始终没能发出任何具有辨析度的声音。 一切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只有唇齿的轻颤勉强得以保全。 门牙与下唇轻碰,然后短促地分开。熟悉的唇部动态从记忆里唤醒了对应的音节。 Fei。 同一瞬间,叁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您好,请问您需要打扫房间吗?” 狂热的面孔一瞬间凝固,她猛地弹坐起来,条件反射般扯过被角盖住身前的一片狼藉,然后怔愣着定在原处,一副受惊的模样。 保洁人员没能得到回应,以为房间内没人,自己刷开了门。然而没走两步,就听见一女声在一阵厚重沉闷的咳嗽声中慌忙道:“这里不需要打扫!您先去其他房间吧!” “哦、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门锁一落,左霏便跳起来跑过去给门上了闩,回来时见金斯正蜷缩在被子里,仍在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掀开被子。 “别过来。” 他的胸口起伏着,呼吸仍未稳定,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像是怕她没听见,他猛地深呼吸几口,然后看向她,“你别过来。” 左霏在床尾站直。 她看见了一对凝聚着恐惧的瞳孔。 不是害怕,不是畏惧,而是恐惧,就好像他面前的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伫立半晌,她后退一步,又退一步,再退一步,于是后背抵上了墙,又贴着墙缓缓下滑。 她蹲在地上,手支着额头,无意识地收拢五指,又缓慢松开。指尖和虎口残余的拉扯感正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 施暴。 虐待。 窒息。 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早该想到的。 房间里只剩下金斯的声音。从厚重咳到轻缓,从急促喘到平和,他一直窝在床上,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待到所有声音都弱到几不可闻,左霏微微抬头起头,对他说:“对不起。” 金斯没吭声。他沉默着,沉默着,而后缓慢偏过头,不再看她。 左霏一时语塞,不知再如何开口。 又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支着手肘一点点爬起来,面向左霏跪坐着。 “你刚刚很可怕,”他低着头,声音仍旧沙哑,“真的很可怕。” 左霏沉默一瞬,“是吗。” “我以为我要死了。”他抬起眼一点点扫向她,“我只是想让你安抚我一会儿,我错了吗?” 她顿了顿,说:“错了。” “哪里错了?” “我和你的关系不存在于现实中,所以你不能在现实中违背我的意愿让我安抚你。” “我们之前约定过这个吗?” “没有。”左霏顿了顿,“但这种虚构的小众的不合法的暴力游戏关系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也不能暴露于大众视野中。我以为你清楚。” “暴力游戏?”金斯的音飘了上去,“你是说刚才那样的?你觉得那也能算是游戏?” 左霏一顿,抬眼看向他。 “为什么不能?” 23错位 金斯怎么也没想到左霏会说出这种话,他重复了一遍事实:“你刚刚想掐死我。” “我没有。”左霏顿了顿,视线下落,声调平和:“只是下意识就那么干了而已。” “那下意识之后呢?反应过来之后呢?难道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那样将错就错了吗?” “我松手了。”她说。 “你没有。”金斯竟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如果不是恰好有人进来,你不会松手,那我现在就算没被你掐死,也该晕过去了。” 左霏又抬眼看他:“我松手了,你没有被掐死,也没有晕过去,而是在这里和我对质。这才是现状,这才是事实。” 金斯哑然,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力,只问:“你没觉得自己做得有问题吗。” “是非对错这种东西只是观念和认知上的差别而已。你的反应告诉我,你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玩法,但我认为这件事在可接受范围内,所以我的行为在你眼里就是‘错的’、‘不该的’、‘有问题的’。”左霏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确实没有想掐死你。我只是觉得你那时候的反应……有点妙。而我刚好喜欢,有点享受,仅此而已。” 听的人长吸一口气,嘴角微动了半晌,才有声音从中传出:“妙?喜欢?享受?你真把那种……那种高危行为当作了游戏?” “为什么不能?现实中想做但不能做,能做但不敢做,敢做但做不成的事,在另一个时间另一处地点和另一些人一起达成……这不就是游戏?我把它当成游戏有什么不好?” “游戏是虚拟的,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你当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都无所谓。可现实呢?现实是我是活生生的人,你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是真的!不是np——” 他忽地一顿,声音瞬间弱了下去:“你认为自己才是玩家,而我是游戏里的npc、工具人、可攻略对象……你根本没把我当做和你一样的玩家,是吗?” 左霏看着他不说话。 他面上神情复杂起来:“你为什么能这样?” “当初你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左霏突然垂头笑了一声,“当初你想要我和你玩,和我说,把它当一场游戏,试一试看,大不了就一拍两散,现在怎么就不认了?现在我的想法突然变了,你发现我不符合你幻想中的完美无缺的温柔形象了,所以不满意了,就开始挑我的刺,是吗?” “可是……” “可是你又把我当什么?”她抢过金斯的话头,“一个人?一种幻想?还是一种获取安抚的工具?难道我在你眼里,就不是工具人了吗?” “我……我把你当主。” “你没有,否则你当时不会违背我的意志。”她缓缓站起,抱手靠墙,与金斯隔空对视,“你也有你的需求,你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所以我们两个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斯抿了抿唇,说:“就算这样,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有什么问题?” “正常来说是没问题,但我们的需求错位了,这就有问题。”她缓缓站起来,“我大概能感觉到,你对情感上的需求特别明显,需要人安抚,需要人疼爱,需要人依赖。但我不需要,我只想要发泄。只有发泄够了,我才能保持理性,才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要不要满足你的需求。”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和你继续保持关系,就得先满足你那样的发泄需求?” “是。你愿意吗?” “不。”这次,金斯拒绝得很果断,“我只在小圈玩,为的就是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你这样喜怒无常,发作起来我连喊安全词的机会都没有。我接受不了这样的风险。” “好。”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那也简单,从现在开始,你恢复无主身,然后你去找合你意的新主,我去找合我意的新奴,我们好聚好散。” 她在床边扯过外套套上,还说:“待会儿我会把你删除拉黑,你走的时候记得东西都带好,要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可没人给你擦屁股。” 她又去拿自己的包,包里东西不多,加上她动作幅度有些大,有什么东西从侧面的小口袋里甩了出去。 左霏偏头看去。看清楚落物,她突然笑一下,走过去捡起来了。 “哦,差点还忘了这个。”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的,子弹头形状的“吊坠”。 左霏将它倒置过来,一边旋开盖帽,一边向金斯靠近。 兴许是因为此时的她不再散发着先前那种可怖气息,金斯没有仓惶后退。 他的手腕被拉起,手掌被翻过来摊在空中,随后,银色的小盖帽盖在了他的掌心上。 “东西还你。” 她拿起盖帽,松开他的手,将盖帽重新旋回子弹头上扔进包里,然后转头往外走。 金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垂眼一瞟那串躺在掌心的小东西。 小小的圆环上挂着两把金色的迷你钥匙。 是当初他给她的那串项圈钥匙。 五指渐渐蜷缩,他下意识碰了一下脖子上的锁孔,又抬眼看向房门。 链闩已经被放下,门也已经被打开,她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但手仍搭在门把手上,还未撤去。 “左霏。”他突然开口。 左霏停下脚步,极其自然地侧身回头,问:“还有事?” 看见她那平静至极的面孔,金斯一时失去言语能力,什么都没说出来。 “没事就算了。”她又转了回去。 于是他五指迅速收拢,将钥匙捏在手心,开口说道:“大圈里很乱,你如果还是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不管,容易——” 啪。 突然摔上的门将令人烦躁的声音挡隔绝在另一侧。 左霏拉了拉肩带,向电梯间走去,又摸出手机,把和金斯沾边的东西删了个精光。 离开电梯,穿过大堂,走出大门时,她正好看见路两侧的灯由远及近亮了起来。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 六月底的日头,天还没完全暗下去,但也快了。 __________ 首-发:po18vip.in(po1⒏υip) 番外·信 亲爱的: 现在是9月28日晚上22点24分,你睡了,而我正坐在离你不到两米的书桌前给你写信。 不过这并不是婚礼策划让我写的那封,它不会在婚礼上被你念给我们的亲朋好友听,而是写给你一个人看的。 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有些事并不适合告诉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但关于那些事,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和你聊聊。 啊……我突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了。那不如就先说说我们的相遇?我猜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是因为SP走到一起的吧?哈哈。 认识你之前,我和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一样,都没把这种关系看做正常的情感关系,顶多只是把它当做一种需求的置换。我想要享受被温柔对待悉心呵护的感觉,而有些人想要别的,占有、掌控、主导、炫耀、成就感、新鲜感,什么都有可能。而通过这样一种角色扮演游戏,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当然,对一些沉溺进去的熟手来说,这并不是游戏,而是现实。施加疼痛使他们体验了在它处享受不到的权力滋味,这并不是什么虚假的感觉。可作为权利的让渡者,我却不能从失权中体验到快乐。我害怕疼痛,害怕被伤害,即便知道作为承受方我应当向外交付身体的支配权,我仍忍不住想保留一些。 你现在应该知道,这在很多强势的主眼中是相当叛逆和不服管教的行为。她们大多数都喜欢听话的、乖巧的、可爱的、会撒娇的贝,我想被她们喜欢,想变成那种模样,所以也尝试过完全放空自己。可那样产生的不安感实在太过强烈,甚至从不安渐渐演变成了恐惧,我实在无法承受。 所以我一直不愿意深入这个圈子,也不愿意和经验丰富的老手一起玩。相反,我总在寻觅新人。虽说我本来就没多少经验,可与我相比,那些从没实际操作过的新人更没什么经验。她们或许在别处见过听过,可兴奋的同时也会紧张,下手的力道很难把握好,所以通常不会太过分,我也不必承受过量的痛苦。即使偶有失误,我只要撒个娇,称赞一下,再委屈一下,就能收获好几倍的愧疚和安抚。 这样当然很好,但新人不会一直是新人,她们总有一天会变成老手,渐渐变成会令我恐惧的存在。所以或长或短,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换一个主人。 你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你最初和我以往的那些主人没什么不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都跃跃欲试又犹犹豫豫,我自然觉得,你也只是遇到新奇的东西想尝尝鲜的那种人。却没想到,你将这一活动定义成了“网恋”,而我,被你对外称作“网恋对象”。 说不意外是假的,我真的很意外,当时愣了好久,才跟你你说这不叫网恋,叫网调。然而你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你不网调,你就要玩有感情的那种。 于是我们恋爱了。 此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们的关系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毕竟我一直把它当做一场游戏,又或是一桩交易,完全没有想过感情需求的满足其实也可以不通过这种边缘活动来实现。 或许你会对我这说法产生疑惑,会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呢?但你大概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它真的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想清楚的道理。至于原因……我觉得可能还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我生在一个不安宁的家中,长在闹哄哄的城中村里,摊上了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这些我都和你说过,你都知道。 在我的记忆里,我爸是个酒鬼,发起酒疯来特别可怕,摔东西、打人、乱吼乱叫,不知情的邻居阿姨甚至还半夜报过警。但就算是警察也管不了在自己家里发疯的酒鬼,他们顶多是象征性给点教育,次数多了便习以为常,随他去了,只剩下我妈和我在家里应付这个酒疯子。 但其实他不喝酒的时候,是个很正常的人。要是酒醒以后看见家里满地狼藉,看见浑身是伤的母亲和我,他都会心生内疚,疯狂道歉,然后发誓下次再也不喝了。 当然,我和妈妈都知道,这只是张空头支票。等到了下次,他依然会带着满身酒气回家,依然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吵大闹,直到精力耗尽昏睡过去。然后等到第二天酒醒,又会上演一出“天打雷劈”的戏码。 后来我有时也会想,那时候他的内疚、后悔、自责……会不会其实都是真的。因为我记得酒醒之后的他会温柔的给我上药,给我买糖吃,心疼地问我疼不疼。我要是说疼,他会给我吹吹气,如果我说不疼,他就会叹一口气,然后抱住我不说话。 那时我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呢?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发酒疯,为什么打我和我妈,为什么打完我之后会对我特别好。这种事多了以后,我只会觉得:疼一点也没关系,等爸爸打完了,他就会对我特别好了。 现在回头看,这想法真的很可笑,可就是这种朴素的思维反应链,一直伴随着我长大。 后来我妈没了,他也因为发酒疯失手杀人进了局子,我也成了真正没人管的孩子。我辍了学,碰巧遇见了师傅,就做了他的学徒,给他打杂混口饭吃。 师傅是本地的手工皮匠,手艺不错,客人不少。虽然大多数客人都是想做个包啊、做个书衣啊、做条皮带啊、补个鞋之类的,但也有少数人会想要订做项圈、手铐之类的小道具。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接触BDSM的,后来被人慢慢带进了圈,又反过来自己学着做这些东西。 师傅是个圈外人,不太喜欢接这种活,反倒是我因为自己做来自己用,在圈内慢慢收获了一批又一批客户,渐渐能靠自己的手艺吃起饭了。 但经济上的宽裕并没有抹除掉原生家庭带给我的阴影。我仍旧缺爱,仍旧想要被人怜惜,仍旧坚持以让渡控制权的方式换取一时一地的温柔。 是与你建立了恋爱关系以后,我才明白我一直以来的思维都是错的,也明白了我曾经某一位主所说的“需求错位”到底是什么。 情感上的需求就该以情感来换取,而不是肉体。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我曾想过,如果当年我没有生在那个充满油烟味的小巷里,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我后来又想,如果我真的没有那段经历,如果我生在一个和睦而又温馨的家庭里,我一会快乐而幸福的长大成人,我不会接触BDSM,不会被人带入圈内,不会选择用SP的方式换取我想要的温柔,也就不会遇见后来的你。 在这个充满肉欲的圈子,我该有多幸运,才会和同样在乎情感又和我如此性相合的你相遇呢? 或许过去的一切都只是我为了见你所支付的对价吧。不,或许过去那些还不够。但没关系,过去的不够,我将未来的借来就好。 我的未来还很长,我想现在将它全数交付于你。 爱你的金衡之 2024年9月28日 24池鱼 失去了熟悉圈内行情的领路人,左霏便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寻找下一个目标。 线下的渠道大多隐蔽而又排外,她便先将目光投向了线上,而线上她最熟悉的就是那个被她当作窥视镜的社交平台,所以她打算从这里开始入手。 熟悉左霏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不管是不是出自于本意,一旦短期目标被确认,她就能迅速采取对应措施向目标的方向靠近。 个人主页信息该删的删、该改的改、该补的补;在其他活跃的圈内人士评论区混眼熟;在主页发一些真假掺半的幻想,适度地放少量打了厚厚滤镜的暗示性局部无脸自拍。 曾经她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安全、不妥当,甚至有些不屑,但如今,这些顾虑都被她暂时抛在了一边。只要能钓到两条合胃口的鱼,她觉得偶尔演点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而在演戏这件事上,她已经是个有十几年经验的老手了,那些措施很快就取得了些许成效。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发展了不少同性互关。有的用小号加了好友,被拉进一些群,扩列认识了更多的人,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本地爱好者聚集的群,扩充了自己的关系网和备选池。 在这种和皮肉或多或少沾点关系的圈子里,女性永远比男性更稀缺、更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目光可能来自于同类的欣赏,也可能来自于异类的探寻,还有可能来自于热衷骚扰的饥渴男士。 或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或是因为没有边界感,这最后一种人通常不怎么受圈内的女性群体待见。 左霏曾经也不待见他们,现在却没那么抗拒了。 现在的她只需要一个活体沙包,至于这活体沙包是不是真喜欢她,是不是真的臣服于她,是不是真享受痛苦……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两点: 能不能满足她的发泄需求,以及,会不会告她非法监禁和故意伤人。 在圈外这或许算很奇葩苛刻的条件,但在圈内,还真谈不上什么高标准,左霏也原以为会有很多合适的人可供选择。 然而现实是:女m比男m多,口嗨的比真想玩的多;有经验的人一部分已经有主,一部分暂时不想进入新阶段。 愿意找主的男人本就不多,其中一大半还都是不想受人支配,不想被人教训,只想体验体验别样滋味的大爷。左霏对这些人实在没什么兴趣,她觉得与伺候别人相比,当然是先顾好自己更为重要。 总之,由于各种因素的迭加,即使广撒网捞了半个月,左霏的备选池里的鱼也不是特别多。 但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放假回家后的这段时间,她很快就从“难得回家的宝贝闺女”降级为了“碍手碍脚的无业游民”,总是会被没有意义的念叨缠身。 观念和视界的差异永远在催生大大小小的摩擦,像一个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炸弹,可每每爆发,都只会以她主动的退让为结束,从来没有第二种可能。 暑假过半的时候,她明显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就暂时中止了扩大鱼塘的计划,转而随手从鱼塘里捞了几条本地的鱼,开始和他们陆续见面、约调。 但结果并不太令她满意。 当然,这种不满意是双向的。左霏觉得他们不够m,口口声声说着想被羞辱、被粗暴对待,结果躲起来比谁都快;他们觉得左霏太过s,动起手来不认人,一点也不在意m的感受。 总之最后不欢而散。 但左霏完全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她只觉得这些人不行、不靠谱、不合适。 她还需要再碰一碰运气,说不定真能遇到合她心意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从鱼塘里捞了几条起来,一一试过去。这一回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唯一特别的是: 事后她在圈里被人挂了。 这对左霏来说倒是件新鲜事。她闻讯过去扫了一眼挂人长条,大概是说她这人表里不一,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说着是要找m,实则是想合法家暴。 有人跟着一起骂,说:“人设立得好,鱼塘不愁捞。”也有人帮她说话,说:“想找s但不想挨打,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还有人拉架,说:“多大点事还挂来挂去,真是浪费表情。” 至于左霏本人,她看完这挂她的长条,觉得人说得很有道理,回头就在个人主页的简介上加了几个字: 崇尚暴力美学。 于是鱼塘里本就不多的鱼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逃离,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条摇着尾巴,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兴奋。 这样的双向选择为左霏节省了不少时间精力,她很满意,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匹配性测试。 结果也都还不错。虽说怕疼的还是怕疼,不敢的还是不敢,但只要事前事后好好安抚一阵,就不至于闹到受不了一定要逃的地步。 到后来,输出与承受的时间匹配成了新的问题。暴力造成的伤痛需要时间恢复,但发泄欲的增长却不需要太多的时间累积,可寄望于别人与自己的步调保持一致,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左霏的解决方法很粗暴简单:不收奴,只约调。 她相信只要鱼塘里的鱼够多,总有人可以在她有需求的时间段与她一拍即合。 就这样,靠着不断的约调,左霏稳定度过了难捱的暑假。父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要她不夜不归宿,他们其实很乐得见她和“朋友”出门玩,也并不在意她到底在外面玩些什么。 在一次又一次单纯的约调中,暑假走向了尾声。而也就是在这时,一尾新鱼叩入水镜。 来者直言:【我想请你做我的主人。】 左霏不介意池里多一条鱼,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和人说清楚:【我不做谁的主人,我只约调,而且不止和一个人约。】 他说:【我知道。】 左霏又提醒他:【我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人,你最好先听听别人怎么评价我的。】 他说:【我听过。很多人都说你下手太狠,不是什么好人。】 左霏看了有点想笑,问:【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半晌,窗口里跳出两条消息。 【因为我感觉,你可能会愿意玩点大的。】 【和我。】 __________ 提醒1:约调有风险,交友需谨慎。 提醒2:从这章起,本文进入第叁单元,本单元的主题是SM,所以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血腥暴力的内容,不建议接受能力太低的人阅读。 25转念 玩点大的。 饶是左霏也不得不承认,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诱人。她心中那只磨爪的小猫正催促她回复对方的消息。 Fei:【玩多大的?】 秋山雨:【那要看你。你能玩多大的,我就能配合你玩多大的。】 Fei:【不怕受不住?】 秋山雨:【我做过刑奴,只要你不弄出大问题,我都没问题。】 面对左霏的疑问,这个ID叫“秋山雨”的陌生人表现得十分坦然。这倒令她略感意外。 Fei:【你既然是从别人嘴里听说我的,那就应该知道,我没有嗜虐到不顾生命安全的地步。】 秋山雨:【但如果我所说的“大问题”并不只是生命安全呢?】 Fei:【还有什么?】 秋山雨:【现实纠缠。】 这四个字虽然简短,却已经足够让人理解其所传达的意义,但秋山雨仍连着发了好几段解释。 秋山雨:【SM对我来说只是生活的一味调剂品,我不需要你在现实中给我认可或者名分,你和多少人约调都和我没关系。】 秋山雨:【只不过,如果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玩,不管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我都希望你能摆正位置,不要试图探究我的个人隐私,更不要试图干涉我的现实生活。】 秋山雨:【你是S,也只是S,也只能是S。】 秋山雨:【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这几条消息的篇幅很长,加起来几乎占了手机屏幕的一半。左霏原本只瞟一眼打算看个大概,是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才又一字一句地细看了下来。 他不像有些人一样态度低微,语气讨好,相反,字里行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疏离感。 可左霏并不觉得被轻慢,她只觉得一种奇妙的共鸣在此刻缓缓攀上了心头。 她也不想遇上任何现实纠缠、不希望被有心人人肉马甲、不希望自己的癖好被身边人发现。 虚构的关系就应该停留在虚构的世界,好让现实永远维持住现实的平静。 这是她曾经的想法,到现在也依然没有发生改变。 而此时此刻,有一个人,他的态度和她完美契合。 她突然改变了念头。 Fei:【你刚开始说,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当你的主人,对吗?】 秋山雨:【原本是这么想的。但你说不做谁的主人,所以我不强求你收我为奴。我只是想找一个女s,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按你的要求来。】 Fei:【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秋山雨:【什么?】 Fei:【只要你受得住,我可以答应做你的主人,一对一。】 足足过了五秒,聊天窗口里才跳出一条新消息。 秋山雨:【是因为我刚刚那些话?】 Fei:【差不多。】 她最初决定只约调不收奴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养鱼塘,这样不祸害别人,也不容易让别人对自己产生现实牵绊。就算脚踩n条船,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人有埋怨的立场。 所以既然这人对现实层面没有需求,不会产生现实依赖,那她当然愿意放松限制。 当然,前提是他们确实认知相同,理念相和,癖好相近。 诉求本就是由对方先提起的,是进,还是退,是同意,还是拒绝,是干脆提竿收工,还是继续鱼塘放养路线,选择权都在左霏自己手中。 而此时此刻,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偏移。 不管是出于减少现实风险因素的考虑,还是出于减轻周转压力的需求,还是单纯想避免认知错位产生不必要的摩擦,她都想先迈出这一步试试。 Fei:【我承诺不干涉你的现实生活,也希望你心口如一,不要最后贪心妄想得寸进尺。】 秋山雨:【我想的没错。你果然是合适的人选。】 Fei:【合适不合适,可不是现在这叁言两语能看出来的。】 秋山雨:【说的也是。】 对方没再发消息,左霏也没有闲聊的兴致,于是对话理所当然陷入了停滞。 两人既没有交换更进一步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互相交换照片,也没有尝试过一次电话视频沟通,就好像之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快,暑假迎来尾声,左霏也开始为返校做准备。 宿舍的衣柜在离校返家时被清了个一干二净,连床单被套都在妈妈李歆竹的强烈要求下搬回了家。而现在,她又得把这些东西全塞进行李箱里带回学校。 李歆竹将新晒好的棉被塞进大袋子里,放在客厅的角落,又进来翻起左霏的衣柜:“厚衣服也带两件吧,不然降温了没衣服穿。” 左霏半跪在地上整理行李箱,“我看了天气,最近半个月都很热,我可以下周末回来再拿。” “天气预报又不一定准,你还是听我的,带两件,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李歆竹将一件毛绒针织外套和一件短款薄羽绒服扔在了床上。 左霏看着这两件几乎可以称得上冬衣的衣服,只觉得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开始蔓延。 她无端想起小时候,冬天总是会被李歆竹问冷不冷。如果说冷呢,就会被添一件衣服;如果说不冷呢,也会被添一件衣服,只不过还会多听一句话:“先穿着吧,热了再脱。” 结果当然是一穿上就脱不下来了。 穿多了,活动量稍高一点便会出汗,若是汗湿了衣服,还容易感冒着凉。所以她在冬天就会尽量避免参加运动量大的活动。 然而越是不活动,血液循环就越差,手脚越是冰凉,严重时还会生冻疮。妈妈发现后,就又会问她冷不冷,然后给她添衣服。 最夸张时,光是上衣她就穿了六件。两件秋衣、两件马甲和两件棉袄迭在一起,几乎将她裹成了一个球。 腋下堆积的衣物甚至令胳膊无法自然垂落,只能悬在半空,再配上她那会儿小小的身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起来颇像一只企鹅。 对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像只企鹅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她没有办法。 就像现在,面对妈妈带两件冬衣的臃肿要求,她也只是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默默将它们迭好,然后硬塞进了满满的箱子。 “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李歆竹问。 “没了。”左霏答。 “你桌上那些本子笔呢?不用带吗?” “不用,宿舍有。” “那再带点水果吧,还可以给你室友分点。” “放不下了,可以去学校买。” “你们学校里头的水果又贵又不好吃。我现在去小区门口给你买点,到时候放你爸车上,反正也直接送到你宿舍楼下,方便得很,就是你上下楼多爬几趟的事。” 话才说完没一会儿,李歆竹便起身出门去买水果了。 左霏轻呼一口气,扣上行李箱,缓缓站起,靠近床,然后啪地一下倒躺上去。 床上散着一些没来得及收起的衣架,有些硌人,但她恍若未觉,自个儿慢吞吞伸手摸出手机,解锁,左滑,点击文件夹,翻到最后一页,点开那页唯一的一个APP,切到私信栏,点开对话框,敲下几个字。 Fei:【最近有空吗?】 26返校「po1⒏υip」 发完消息,左霏便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像极了停止转动的机轮。 直到听见玄关方向传来指纹解锁失败的声音,她才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开始收拾床上零散的衣架。 大门很快被打开,李歆竹站在玄关扬声问:“霏啊,行李箱还没收完吗?” “收完了。” “那你拿出来吧,你爸下班回来了,我叫他给你搬车上去,免得明天急急忙忙又落东西。” 左霏轻呼一口气,放下才收拾了一半的衣架,俯身拉起地上的行李箱。 “快点快点,再不过来电梯要下去了。” 东西陆陆续续被搬到电梯上,电梯下行,又陆陆续续被搬上左征祥的车后备箱。 之后一家人回到楼上,李歆竹开始准备晚饭,父女俩则一起瘫在沙发上看手机。 左征祥正在刷小视频,不断重复的bgm如魔音入耳,摧残着左霏的耳膜。注意力难以集中,她便漫无目的地刷着app,不时在搜索栏打上几个常用的tag看看最新动态,觉得无趣了便又切回首页下拉刷新,如此反复。 直到某一次下拉刷新之后,私信栏出现小红点,她无意识地点下去,看到了秋山雨给她的回复。 秋山雨:【这周忙,只有8月31日晚上18:00-21:00和9月3日下午14:00-18:00有空。】 秋山雨:【时间你选,位置我定,可以吗?】 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左霏缓缓眨了两下眼,有点意外。 网络沟通的随意性比较大,很少有人会一本正经地用24小时制来表述时间。至少在之前的约调对象中,真讲究的也好,装讲究的也好,她没遇见过这种人。 不过意外也只诞生于一瞬,左霏没有过多留意。她返回登录学校教务处网站,打开自己的新学期课表,想看看能不能挑个双方都合适的时间。 8月31日是周二,下午叁点四十之后就没课了。时间上没问题,回来还能赶上十点半的门禁。 9月3日是周五,虽说下午也没有课,但估计院里排球队的小伙伴们会想一起打打场找找感觉,她不是很想缺席。 综合考虑下来,还是31号晚上的时间比较合适。 她将选择结果告诉秋山雨,又问:【在哪碰面?】 秋山雨:【不急,我明天安排好再告诉你。】 Fei:【好。】 左右也是要等到一号才能碰面,左霏并不怎么在乎这点时间。 她放下手机,半躺在沙发上。 厨房噼里啪啦的油爆声里飘溢出菜香,耳畔依旧是不断重复的魔性bgm,但已经没有之前那样令人难以忍受了。 30号晚上,左征祥加完班回家开车把左霏送回学校。 叁个室友中只有陆玥已经返校,见左霏开门进来,她欣喜了没两秒,就被左霏那拖着箱子又夹着被子的艰难的模样惊到了。 她赶紧起身拉开凳子:“左霏,你那被子先放我椅子上吧。宿舍两个月没住人,昨天我桌上一层灰,你桌上估计也差不多,别把被子弄脏了。” “好,谢谢。”左霏依言把被子放上温择雨的靠背椅上,然后一边把行李箱推到自己桌子底下,一边说着:“我还有些东西没拿进来,可能得再跑几趟,你别锁门啊。” 陆玥是个热心肠,听她这么说,立刻提议道:“那干脆我帮你一起搬吧。” 左霏下意识拒绝:“不——” “别不不不了,”陆玥打断道,“你东西这么多,收拾都得收拾半天呢,这都几点了,你今晚还想不想睡觉啦?早弄完早歇息嘛。” 话说到这份上,左霏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两个人一起还是比一个人效率高很多,一边闲聊一边搬东西,很快就把那些李歆竹想不过塞进后备箱的那些杂物搬完了。 左霏顺手洗一个从家里带来的苹果,递给陆玥,又返回去洗手间拧了湿抹布回来,一边擦拭桌椅床板,一边和陆玥闲聊。 “你这学期怎么来这么早?车票不好订吗?” “那倒没有。”陆玥帮她扶着那摞起来的两床被子,一边啃苹果一边慢慢说着,“就是在家里呆着没什么意思,早点来这边找点乐子。” 左霏笑道:“学校这边能有什么乐子找?” “谁知道呢,碰运气咯。” “碰运气?那你运气怎么样?” 陆玥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还可以吧。” “那不错呀,不如下次也带我一起找找乐子?” 陆玥先是怔愣一瞬,而后叁两下咽下果肉,睁大眼问:“诶?不对啊左霏,只是一个暑假不见而已,你怎么就改性了?” 左霏面不改色:“改什么性?我不一直这样吗?” “你这话说的,‘我不一直这样吗’,啧,我刚刚真该拿手机录下来,发给江璐和温择雨听听,她们绝对会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玥说完便开始笑,笑得可开心了,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左霏也被她感染,跟着笑了一会儿。 然而等左霏笑完了,陆玥还在笑,左霏便把抹布迭起来丢进床头挂篮里,敲两下床板,无奈道:“行了行了,陆大小姐,别笑了,被子帮忙递一递。” 陆玥这才渐渐收了声,咬着苹果,从桌上抽张纸巾擦了擦手,抱起一床被子递上去。 待左霏接过,她又拿下嘴里的苹果,忍不住好奇:“不过说真的,你这两个月是干什么去了呀?回来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 “没干什么,”左霏铺开被子垫在床上,“在家里太无聊,所以出门找了点乐子,大概就像你之前每周末的固定日程一样。” “跟我的固定日程一样?”陆玥一耸眉,不以为然道:“这概率还是有点低吧。” 左霏转念一想,自己找的“乐子”确实不太一样,便点头道:“说的也是。” 一番辛苦收拾后,床位终于能睡人了,左霏顺势靠在枕头上歇息。 她打开手机一看,屏幕上全是未读消息的小红点。 年级群、班级群、课程群……小红点全堆在一起,只看一眼都觉得焦虑。 眼不见为净,她当即退了出去,切到APP,看了眼私信栏,有两条未读。 秋山雨:【[定位]】 秋山雨:【明晚18:00见,请不要迟到。】 左霏点开看了看位置,那地方离A大所在的大学城倒不是很远。 不过奇怪的是,定位地点并不是大家通常会默认选择的酒店宾馆,而是一处居民小区。而且定位也只定到了小区门口,并没有具体到单元楼栋和门牌号。 左霏微微抬眉,忍不住想:该不会他就住在这小区里吧? ________ PS.首-发:po18.vip「po1⒏υip」 27面见 验证猜测的最好办法就是去亲自确认。 第二天下午,与陆续返校的叁位室友结伴办理好报到手续后,左霏便动身前往和秋山雨约好的地点。 她打算和这人碰一碰面,看看他到底适不适合作为自己的长期发展对象。也是因为知道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情绪发泄,她就没往包里放那些后来买的鞭绳之类的道具,只带了些小玩意儿。 一路上很顺利,虽说没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但因为距离不太远,一辆共享单车就解决了问题,倒也没有很费事。只不过,到了定位点所在的小区附近时,左霏才发现,这地方和她之前想的有些许出入。 这里虽然也在南叁环内,但繁华程度和两公里外的大学城差得实在有点多。小区周边的基础设施并不完善,楼下的商铺也没租出去几间,就连门口的路边都还有几个土坑没填上,坑边不远的地方还搭着个小玻璃房间,上头正挂着“封阳台”叁个字。 不难看出,这似乎是个新建好没多久的小区,如果不是赶着装好房子出租挣钱,一般人家的装修应该都还在硬装阶段,不太可能住了人。 秋山雨会住在这里吗? 总觉得不太像。 但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把她约到这个偏僻无人的新小区来呢? 短暂的思考时间里,无数种可能性如幻灯片般在左霏脑中播放着,正考虑绑架拐卖的可能性时,身后传来一声富有磁性的嗓音。 “Fei。” 左霏的思绪被打断,她回头看一眼,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男人。 他站在一米开外,向左霏微微点头,道:“你好,‘秋山雨’就是我。” 左霏下意识退了半步,然后缓缓打量起他来。 单看外貌的话,这人个高身挺,宽肩窄腰,五官端正,算是左霏鱼塘里素质还不错的了,只不过他那穿着打扮在视觉上总给人一种不太耐操的感觉。 标准的西装叁件套,腋下夹一个中等大小的公文包,高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色的扁框眼镜,完全是一副宣传册上的标准精英扮相,任谁看了,都很难将他与BDSM联系在一起,就算联系在一起了,大概也很少会有人觉得他是m。 但左霏当然不至于见面第一句就和人说这个,她还是走流程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小区门口的标牌,问他:“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碰面?” “新小区人少,也比较隐蔽,所以很合适。”秋山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门禁卡,亮给她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进去?” 左霏瞟了一眼,但仍站在原地没有迈开步子。她开口问:“你住在这小区里吗?” 秋山雨顿住,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转身回头看向她,言语里满是提醒的意味:“别忘了,Fei,你承诺过的。” 是,她承诺过,不窥探隐私,不干涉现实。但比起那些,还有别的东西更令人在意、也不得不时刻记挂在心头。 在这点上,左霏不打算隐瞒。她坦言道:“人少,隐蔽,又不是公共营业场所,这种地方,我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这很合理,不是吗?” 秋山雨眼中的锐利渐渐褪去,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笑意:“Fei,你可是s。” “是,我是s。”左霏垂眼笑笑,“但我觉得,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秋山雨抿了抿唇,似乎也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之前与其他人约调的时候,会约在自己家吗?” 左霏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秋山雨一定知道。 “所以我也不会。”他说,“我要带你去的地方虽然是私人住宅,但住宅的所有者选择了向其他人让渡使用权,会来这里的人不止我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个半公共用房吧,我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左霏听着这话,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你还约了别人?” “当然没有。同时在场的人越少,我的体验感才会越好,所以我当然不会去主动降低自己的体验感。不过……”他偏头笑了笑,“以后你要是想玩这种,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话虽如此,但左霏现在并不需要考虑一人还是多人的问题,她现在只需要判断,今天的秋山雨,值不值得她尝试。 她不接话,秋山雨就也静静等着。 短暂考量后,重心在双腿间产生偏移,左霏突然上前一步,从他指缝中抽过门禁卡,正反翻看一遍,而后抬眼看向他:“看样子,你以前确实玩得挺大。” 疏忽间门禁卡被夺走,秋山雨也不恼,还偏头问:“不好吗?” “好,很好,为什么不好?”左霏双指夹着门禁卡,在他胸口轻轻拍两下,说:“希望你待会儿表现也能这样好。” 说完,她率先往小区门禁方向走去。秋山雨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他跟在左霏身后,步子不快不慢,只在临近岔路口时才出言提醒左霏方向。 一路走到单元楼下,两人进入电梯,秋山雨摁下24楼按钮,电梯门缓缓闭合时,秋山雨突然开口:“Fei。” “嗯?” “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说。” “如果没有和我约好,你不要一个人来这里。” “怎么?” “没怎么,一点建议。” 说是建议,可这建议没前没后的,听着就有些莫名其妙。左霏也不清楚他说这话的意思,便抬眼问:“那如果我一个人来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说了,会来这里的不止我一个。而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乱想、不乱做,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秋山雨看她一眼,“所以,如果你担心被不认识的人察觉到自己的另一面,就最好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露面。万一因此惹出什么事来,你和我都会很麻烦。”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左霏自己也是认同的。可当它被另一个人说出口后,左霏再听来,就觉着多了些不一样的意思。 她想了想,问:“这算是威胁吗?” “当然不,这至多只能算提醒。”秋山雨笑了笑,“在分割假想与现实这件事上,我们俩的态度是一样的,这很难得。所以我倾向于与你保持长期合作,自然也不希望你因为这种可以避免的麻烦而否决我。” 左霏笑笑:“你倒是很懂我的想法。” 秋山雨却微微摇头:“我只是懂我自己。” 28聊聊 电梯在24楼稳稳停住,秋山雨率先出来,引着左霏来到楼道尽头的那扇门前。 门上是电子密码锁。因为方便改密码,它常被用于各种私人的短租房门上,而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在面板滴答作响的那点空当,左霏撇开视线,去看走道里净亮的地砖、墙上白得发灰的腻子粉,还有门框上头的金属牌子。 上面写着2401。 “滴滴”两声电子音之后,秋山雨推开门,抬手道:“好了,Fei,请进吧。” 于是她收回视线,抬腿跨过门槛进入室内,进门后,她第一时间扫视全屋。 入户处没有玄关设计,一眼就能把屋里的摆设看个七七八八。客餐厅内既没有摆放茶几和电视柜,也没有摆放桌椅橱柜,在视觉上显得相当开阔。 穿过客厅是两间房,左手边的那间开着门,是间干净简洁的卧室。至于右手边的那间,左霏压下门把手一推,才发现门是反锁的,从外面根本进不去。 她向秋山雨投去询问的目光。 秋山雨似乎习以为常,摊开手解释道:“我没有钥匙,以往也没见人进去过。他们都说是房主的私人领地,不让其他人进。” 左霏感到一丝意外。这所谓的“半公共用房”,竟然不止在时间上半公共,连空间上也是? 这房主倒是有点意思。 这么想着,她松开门把手,回身重新审视室内的户型结构。 如果仅供调教使用,屋里空间绰绰有余,多一间房少一间房并没有太大差别,那间锁着的房不用也罢。 “除了这个上锁的房间以外,我们被允许在这里的其他任何地方进行活动?”她问秋山雨。 “是的,只要不出门。”秋山雨抬手示意她看看墙壁,“房间墙壁加装了隔音材料,而且小区里很多房子也都还在硬装阶段,所以你就算在这里用电钻,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什么,很安全。” 左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电钻就算了。上那种东西未免太没意思,我喜欢灵活一点的玩法。” “比如?” “怎么?”左霏斜瞟一眼,问:“你等不及了?” 秋山雨避而不答,只是抬腕看了眼表,笑说:“Fei,你还有两小时叁十二分钟的时间。” 左霏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走几步,与他擦肩而过,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半倚着扶手,向他勾了勾手指。 “不急,先过来聊聊。” 秋山雨跟过去,在左霏右手边的长沙发坐下,问:“还有什么想聊的?” “一些常规的事前沟通而已,比如……你的安全词是什么?” 秋山雨轻托镜框,勾着唇笑道:“Fei,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这回答在左霏的在意料之外。但她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好心提醒道:“你最好不要高估我的自控力,如果正在兴头上,我大概率做不到及时停手。这不是我危言耸听,已经有先例在前。” “那他死了吗?” 左霏一顿。这话问得实在直白,她不禁盯着秋山雨看了两秒,却并未见他神色有异。 他嘴角仍挂着温柔的笑意,面色也依旧平和如初,像是不在乎,又像是无所惧。 “没有。”左霏坦言,“但他不敢继续玩了。” “那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至少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原因?” 秋山雨低笑一声,“我可以确信,在我这里,你走不到那一步。” 他单手握拳,缓缓撩起袖口,露出青筋凸起的小臂肌肉,待左霏视线扫过,又将袖口放下。 明显的肌肉线条打破了西装带来的优雅感。左霏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收回自己初见时的判断。 他很耐操。 以至于她有点手痒。 “可以,过吧。”她说,“下一个问题,你有什么忌讳的、绝对不能接受的玩法?” “嗯,确实有。”他笑了笑,然后说:“请不要动我的脸,手和脚。” 左霏微微挑眉,发出一声轻笑:“怕我给你毁容了?” “那倒不是。”他抬起手转了转手腕,“这些经常暴露于人前的部位如果出现太明显的痕迹,解释起来很麻烦。” 这类考虑左霏也能理解,她不多问,直接同意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她问:“你接触SM的原因,是恋痛,还是变相渴求亲密关系?” 这回,秋山雨收敛了笑意:“我不恋痛,我只是恰好需要痛感而已。如果在乎亲密关系,我就不会碰这个,也不会来找你。” 左霏点点头:“OK,问题就这么多,你过关了。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进入正题。” 她这才取下一直斜挎的小包,从里头摸出两个长尾夹。 熟练如秋山雨,看一眼就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他解开西服纽扣,又拉松领带,解开衬衣纽扣,像剥香蕉般将胸口剥离而出。 左霏喜欢他的识趣。她一下下拨弄着手里的长尾夹,弄出“哒哒”的声响,而后手将抵上他胸口,指尖的力一收,长尾夹便瞬间恢复原状,将顶端的小圆豆狠狠咬住。 霎时,秋山雨恍若一颤,胸腹微蜷,勾勒出明显的肌肉线条。闷哼声也从嘴角溢出,听得左霏不禁勾起了唇。 “疼?” 她问着,同时以指尖托住长尾夹的尾部,向四周轻柔而缓慢地拨弄着。 疼痛转瞬未逝,反而越蔓越开,覆盖着敏感的神经末梢。秋山雨像震中的雕像般颤动了一会儿,而后喉结滚动两轮,道:“还好。” “我这里没有‘还好’。”左霏笑着,捏住他的下巴略微一使劲,迫使他仰起头来,“疼,还是不疼,你总得选一个。” 他喘口气,回道:“那就不疼。” “是吗?” 于是手指在他下颚摩挲两下,而后离去,捏住夹子尾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外拉。 钢夹不比木夹,受力面小许多,像这般强行拉扯,更是加倍的疼。肢体的应急反应令他绷紧肌肉、挺直胸口,以图减轻痛感,可蓄意的惩戒并不会因此而终止。 胸口被生生拉起一座小沙堆,秋山雨微张着唇,低垂着眼,轻呵着气。左霏瞧他这模样,嘴角勾起,毫无预兆地用力一拽。 “唔!” 身体猛然抽动,未受束缚的手下意识就要去捂胸口,然而左霏比他更快一步,一把揪住了肿胀起来的乳尖。 她揉着,捏着,掐着,问着:“疼,还是不疼?” 于是手又收了回去,支在身侧,将裤缝抓成一团乱。 “不疼。” 他呼一口气,抬起头,笑盯着左霏,又重复一遍:“不疼。” 起初,左霏面色不变,仅仅几秒之后,她笑开了,安抚式地揉了揉那粒可怜的小豆。 “真不错。”她说,“以后有你喊疼的时候。” 她将扯下来的夹子连同一开始就捏在手里的那个夹子一并扔至他身上,而后直起身,居高临下道:“捡起来,自己夹上。” 29恼意 秋山雨并不抗拒,他将两只长尾夹先后夹在胸口,而后便抬头看向左霏。 她站在几步之外,手中捏着一根出门时顺手抄的数据线。 “你最好老老实实受着,敢躲的话……” 话到后来便没了音,只剩一声暗示意味极其明显的轻笑。而后不待秋山雨有所回应,那根数据线就横落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明显的不规则红印。 她的力道不弱,丝毫没有先来点预热活动营造氛围的意思。她只是不断重复着抬手、下挥、理线的过程,同时也欣赏着道道交错、层层迭加的印记,观察着秋山雨的反应。 他的反应很正常:先抿唇闷着声,等到疼痛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便在每次落鞭后倒抽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但是他不躲。不管怎么抽他都不躲。哪怕左霏故意往那两只长尾夹上抽,将夹子抽落,又重新要他夹回去,他也仍然没有任何试图躲避的倾向。 如此经打、如此耐玩、如此服从的一个人,完全满足了左霏此前一直追逐的条件,按理来说,她应当感到满意才是。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在一而再再而叁听见“不疼”的情况下,这样的服从与承受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成就感。 她现在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力度怎么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算这后果因个体差异会有所差别,那她也不至于连一声“疼”都不配得到。 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秋山雨死鸭子嘴硬,还是因为他的承受能力本就远远强于常人,左霏并不能确定。 但在这一刻,她希望原因是前者,并迫切地想要证明这一点。 她让秋山雨取下眼镜,又亲手扯掉那两只长尾夹,在他陡然弓身时一脚踹向他的后肩,踩着令他跪趴下去。 被蹂躏至肿胀发热的乳尖还没适应压力骤减的感觉,便被迫与冰凉的地砖相接触,又立刻被挤压成另一种形状。疼痛在一瞬间因新生的凉意减轻,又在下一瞬间极速反弹,愈演愈烈。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血液流动仿佛加速,一双手从指节到手臂都在微微颤动着,连肌肉也紧绷得仿佛要爆炸。 踩在肩膀上的那只鞋抬起,又重新在他背心落下,紧接着往下使劲踩了两下,踩实了,将秋山雨钉在地上。 “动什么动?”她冷声道,“疼也不准动!” 回答她的是强忍颤意的声音:“不疼。” 不疼。 又是不疼。 恼意漫上心头,她粗暴地掰过他的下巴,质问道:“不疼?” “不疼。” 他并不挣扎,即便遭受着这样粗暴又恶劣的对待,他也只偏着头,斜斜地看向她,嘴角还刻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这不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微笑,但左霏却到这时才开始觉得,他这微笑相当刺眼。 是,他总是一副温和有礼、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说句不错的评价。可现在,在他被左霏踩在脚下的现在,那平和至极的微笑面孔无疑向她传递着另一种信号—— 不过如此。 没什么感觉。 你就这点能耐? 还有些什么手段? 不如都使出来看看? 分明是她在虐待他,是她在测试他,是她在享受他,可现在,一切都因这平和的微笑变了味。 这是以下犯上,是轻蔑,是挑衅。 于是好胜心被激起,征服欲随之陡增,数据线抽打的间隔越来越短、力道越来越高。 哪怕是秋山雨这样的人,也不能避免疼痛带来的应激反应。但左霏哪管这个。她现在就像那捉人小辫的墙角之人,即便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也一定要拿出来摆上台面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的结果是得到了一个一丝不挂、双腿跪张、满身鞭痕的秋山雨。 是的,他很配合,即便没有任何束缚,也能够保证姿态的总体稳定,令左霏得以遍览任一一处的风景。 但她仍旧不满,有一瞬间她甚至想照着他的脸来那么一下。可她又告诉自己:身为一个s,违背约定是很掉价的行为,她不能这么做。 她最终忍住了手,但却怎么也忍不住恼意。她甚至后悔没能带些扎实的工具来,如果带了,她自信一定能让他狠狠吃点苦头。 但如果只是如果,她没有想过场面会是这样,也就没有想过带那些东西。 所以她现在只能用别的方法来达到目的,用一些原始的、低效的、粗暴的方法。 她抬腿踩在他微卷的腹直肌中央,鞋尖轻点两下,而后便一路下滑,落在了腿间的那二两肉上。 唔,看尺寸或许还不止二两,但在左霏这里,待遇与尺寸并没有什么关系。鞋底的凹凸不平的不规则纹路仍旧印在皮肉上,没有任何宽恕。她以跟为轴,左右来回踩压着,不一会儿便能感觉到脚下膨胀的动势。 可她是要他痛,不是要他舒服,于是不假思索又往下压了两分。 秋山雨蜷缩的姿态更明显了,连大腿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几次试图微调腿部姿态,都被左霏呵斥而中止。他只好低垂着头,微张着嘴,绷紧肌肉,尽最大的努力减轻呼吸带来的肌肉收张,好减少因牵扯而造成的疼痛。 这一切都被左霏看在眼里,她再次问:“疼还是不疼?” 这一回,秋山雨终于不说话了。 她久违地勾起了唇,她抚摸着那些不久前新增的痕迹,轻轻提醒道:“我在问你话,回答呢?” 秋山雨仍是不说话。 于是才勾起的唇一秒垂落,左霏立刻掐一把某个新生的疤痕,脚下也添了点劲:“你哑巴了吗?!” “唔——” 漏出来的那点闷哼声被高声呵斥完全淹没,秋山雨也被左霏一把推倒,躺倒在地上,膨起的肉柱从脚底意外溜走,在半空中悠悠晃了两圈。 左霏怒意未消,还要去踩,却没想到,秋山雨那一直以来垂于身侧不干事的手拦了她的去路。 他托着她的鞋底,仅凭一只手就将上头的力道完全拦住。 左霏皱眉:“我让你动手了吗?” “没有。”秋山雨不慌不忙推开她的鞋子,笑道:“但是时间到了。” 这回答实在出人意料,左霏的大脑一瞬间宕了机。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在秋山雨的示意下回头看向身后的白墙。 墙上挂着个方形的电子钟,上头正显示着当前时间: 21:00:18。 时间确实到了。 30候选 时间一到,游戏就应当终止。这是双方最早达成的协议。 所以秋山雨慢慢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左霏没有开口阻拦,而是站在原地,捏着那根折了好几折的数据线,在沉默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看他低头粗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痕迹,又轻微抬动手臂试探着,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味那种残存的滋味。 嘴里说着自己不恋痛,可这一言一行之间全是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左霏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涉水不深,所以才从没见过这样的m。 他反手抻了抻胳膊,说:“他们没说假话,你的确下手很重。很不错。” “你不觉得疼?”她还是问道。 秋山雨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左霏散开手里的数据线,又将它重新卷起,“你一直说不疼。” “是你让我这么说的。”秋山雨笑眯了眼,“没到‘疼’的程度,那就是‘不疼’了。” “错,”左霏抬眼看他,“没到‘不疼’的程度,那就是‘疼’。如果你不是皮糙肉厚到没有任何感觉,那你就应该说疼。” “是吗?”秋山雨不以为然,“看样子我们对‘疼’与‘不疼’的理解不太一样。我当然不是钢铁城墙,不至于没有任何感觉,可要说‘疼’……我觉得也没到那种地步。” “那到了哪种地步?” “舒服。” 卷到一半的数据线在半空中晃荡几下。左霏停手偏头,盯住他的眼睛,盯了几秒,而后突然咧嘴一笑,问:“舒服?” “嗯。”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牵起那跟晃悠着的数据线尾端,低头看向她,“请务必继续这样对我。” 左霏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从他手里一点点扯出数据线尾巴,然后迅速缠几圈塞进侧面。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秋山雨也并不纠缠,笑了笑,便退一步转向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很快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但并没有持续很久。 秋山雨很快从里头出来,身上多了些被水气侵染的痕迹。少数干涸的血渍消失不见,但遍布全身的红色密网却眼见着清晰了许多。 看见左霏还保持着先前的相对位置,他似乎有些意外。 “你没走?” 左霏语气平和道:“你不也没走?” 秋山雨嘴角微微陷下去,“……是,我也该走了。” 他捡起先前搭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将那略显狰狞的一张网完全遮掩住。而后他重新戴上眼镜,微一眯眼,便完全恢复了初见时那副斯文、精致、不可摧败的模样。 除了她和他,没人会知道那身精雅的西装底下都藏着些什么样的东西。 这感觉令人着迷。 “走吧,我送你出去。下次……”他停住,笑看着左霏,“还有下次吗?” 左霏并不与他对视,收好自己的东西,说:“我会再联系你的。” “看起来我通过测试了?” “考察期。” “嗯……考察期。”他缓慢地重复一遍,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就下次再见。”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之后左霏特意留意了秋山雨的动向,确认他没有尾随自己之后,随意找了辆共享单车,骑到大学城的地铁口,然后随着人流穿过地下通道,回到地面再向学校方向走去。 路上,她一直在回想今天她的奇怪反应,就是那一瞬间大脑突然空白的反应。 她心知那反应的产生单纯只是因为出乎意料。她没有想到秋山雨在遭受粗暴对待的时候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记挂时间的问题。她很意外。 尤其是当她正处于不满、躁动、恼意迭加的状态中,濒临愤怒的下临界点,他却毫无负担地微笑着告诉她:时间到了,游戏该结束了。 左霏觉得很难用语言来表述那一瞬间她的心情。她感觉到了割裂感,感觉她的情绪、言行、态度在他眼里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好笑。或许是演技拙劣,或许是故作姿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不满、躁动、恼意都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被另一种巨大的违和感所吞没。 那就是她和秋山雨之间的完全不平衡的能力差距。 她对他没有震慑力,完全没有。 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那叁个小时的相处过程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乎是被他带着走的。 因为他那看似无动于衷的微笑,她变得躁动、不满,进而恼怒,然后开始顺理成章的惩戒。 她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心态上的影响,受影响的人只有她自己。 是她太过冲动了吗?又或者是像以前那样意外失控了吗? 好像不是。 即便在现在,理性完全回归大脑的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任何不妥。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用更蛮横、更凶狠的方式来对待他。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后悔那么做。她只是对秋山雨过快的抽身速度和清醒速度感到意外。 又或者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抽身”或者“清醒”的过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沉浸其中过。他自始至终都像一个看客,意识从头到尾都游离于训诫之外。 若非如此,他做不到那么准点地掐住结束的时间。 可是这合理吗?她不禁想。 或许是合理的。 秋山雨比她年纪大,接触这一行的时间比她久,玩得也比她原来深。在他眼里,她或许就是一个有点意思、下手狠厉、威名在外的—— 候选人。 是的,候选人。即便不选她,他也会去找其他的女s。 就像他一开始说的,他“需要疼痛”,所以他会去“寻求疼痛”,而她,只不过是在他寻找合适人选的时候刚好进入了他的视线。 所以在她考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考察她。他们之间是一场双向选择。而最后,她通过了考察,而他被她留在了考察期内。 原因很简单。不止是秋山雨想找一个工具人,她也想。她想要一个会痛,会哭,会叫的工具人。 她不仅要他痛,还要他坦坦荡荡地认痛、难以抑制地痛呼、不由自主地呜咽、发自内心地求饶。她要从他的痛苦与挣扎中获得成就感,获得快乐,获得压力的释放。 可是现在的秋山雨显然没有达到要求。他对她没有畏惧感,嘴硬不认痛,就连事前事后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更不用说低头认错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这样皮糙肉厚,那即便达不到标准,她也可以试着将他训成一个符合要求的工具人。 她有的是办法,也有的是时间。 等到狠打几顿,打到皮开肉绽体无完肤的时候,就是再硬的骨头,也一样会弯折于地。 她有这个自信。 31活动 回到学校,左霏就回到了正常的世界线里,重新成为一个规则之下的完美人设,很快把要如何如何教训秋山雨的事忘在了脑后。 刚开学,新的专业课程还在入门阶段,学起来不难,她没那么大的学习压力,日子过得悠闲,生活也不像在家时那么一成不变。有课时上课,没课时和几个室友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又或者是琢磨着自己活动活动筋骨。 原本可供选择的室外活动项目有很多,只不过这会儿正是新生军训的时候,白天操场整个被封了不能进,要一直到晚上九点新生下训了,其他人才能在操场、球场和体育馆里活动。 一起打球的队友也问她要不要等新生回宿舍了再去打露天夜场,但她觉得晚上十点半就门禁了,就算打也打不了一会儿。而且那儿灯光差,看不清,掌握不好准头,容易伤到人,她就更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可一直窝在宿舍桌前或者床上又确实不太符合她的习惯,她还是想找点别的事做。 于是思来想去,她就又找上了秋山雨。 找他不为别的,就为了打他。 她的想法很直接:打人,尤其是打秋山雨这样皮糙肉厚的人,是个体力活,用来作为体能活动的一部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她这个才摸鞭子没多久的新人也需要找机会练练手。 就这样,她很快和秋山雨约好了见面时间。 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个地点,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左霏换了手拍,换了鞭子,也换了一副无所谓的平常心。 ——她只是想活动活动而已,至于是不是一定要他喊疼,她没什么执着的要求。 抱着这种心态,她再一次来到2401号房门前,摁响门铃,在秋山雨的迎接下进入室内,而后直奔主题。 “衣服脱了,过来跪好。” 秋山雨跪在客厅正中央的软垫上,肉体暴露在空气中供左霏审查判断。 才过去一个星期,上一次留下的痕迹就已经几不可见了,连磨破皮了的地方也已经愈合,只剩下一点点不明显的印记。 既然恢复得很好,那就无需留手。马鞭很快抽落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浅痕。她没用太大力气,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抬腕压腕的动作,将他身上大块的肌肉打了个遍。 这勉强只算是一场让他适应状态的预热活动,直到猝不及防的一声巨响炸裂在后背上,疼痛盛宴的序幕才正式开启。 “放松。”她说。 鞭头在绷紧的肌肉上轻轻戳了两下,将那挤出来的纹路戳下去,而后不等他有所准备,便又是一鞭落在相同的区域。 他条件反射地收紧背肌,好像这样就能够减缓鞭挞带来的不适感。反复几次后,承受力似乎得到提高,即便是一连好几鞭落下来,他也只是发出一些闷哼,不会再有过大的应激反应。 于是,红色的印记渐渐显现、交迭,而后在背后连成了片,又蔓延至前胸。 她让他双手举起、抱头,露出那些少有遭难的敏感嫩肉,又换了软鞭继续重复鞭打的过程。 如果说硬鞭挥下来是落到实处的、确定的,那软鞭就充满了不确定性。即便是挥鞭者,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每一鞭的落点。如果落在皮糙肉厚处,便是常规的一鞭;如果落在敏感处,便是难以忍受的一鞭。 他很快松开抿紧的唇,颤抖着抽着气。 可是左霏没有像上次那样选择在他露出脆弱的时候开口提问。 他感觉如何,疼还是不疼,她没有问。她只是重复着鞭挞,看哪里的红色微微退了点,她就连续给上几鞭补回来;看哪里抽得他摇摇欲坠,她便暂时换个地方让他缓口气。 没有技巧,只是重复。 软鞭玩腻了就换硬鞭,硬鞭抽累了就坐下来玩会儿夹子。 一对带铃铛的夹子挂在他胸口两边,她拉扯着乳链,却又要他跪直不动,就仿佛不是她在拉扯他,而是他在拉扯自己。 随后木夹也很快夹在了囊袋上头的中缝处,将表皮咬住,然后第二个也紧挨着夹了上去。然后是第叁个、第四个……很快便密密麻麻地排了一条,直到靠近顶端的位置。 她左手勾动着乳链,右手便拨动那些木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又或者是左右弹动。 胸腹臀腿,他没有一处肌肉不是紧绷的、颤抖的。可她仍然不闻不问,就只是坐在他身前,看着,看他渐渐不受控制的表情,看他眼里的享受和忍耐如草木灰般扬在风里,又落到地上。 她在观察他,而他在被她观察。 但这个过程并不长,这样的反应似乎没能太多地吸引她,她只玩了一会儿,便又重新抄起了鞭子。 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也不是她故意找了什么借口。在她情绪稳定、理智在线、没有欲望的当下,打只是打,只是一种活动,一种与吃饭睡觉上课写作业没有太大差别的消耗性活动,与征服无关,也与发泄无关。 但她完全没有收力,一鞭鞭全落在皮上,抽在肉上,又重又直。他从不反抗,安静地接受着这没有缘由的惩罚,哪怕倒抽着气,咬着牙,也一鞭鞭全受了下来。 只不过到后来,由于对力量的感知随着不断的重复而扭曲,她的力道越来越大,即便是秋山雨那么大块头的一个人,也渐渐缩成了一团,最后卧在地上,僵直着不动了。 然而她仍旧轻敲鞭头:“起来。” 他喘着气,没动。 “起来。”她又说。 这回他撑起了半边身子,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 于是再没有第叁次重复。 她直接掐着脖子将他拎起来,然后脚踢两下给他摆好姿势,让他跪在面前。而后马鞭在大腿内侧左右拍动,他下意识分开两腿。 随即啪的一声响,他挨了一鞭。 正抽在囊袋上。 痛。 冷汗。 不受控制。 他弓着背匍匐在她膝前,颤抖着,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叫的是“主人”。 左霏听见了,抵着他的脖子抬起他的下巴,终于说了一句与命令无关的话:“我没有允许你这么称呼。” “对不起。”他咽口水,喘着气,“我……” “跪好。” 说完她便松了手,照着他的屁股一顿狠抽。抽到他跪立不住俯身贴地,抽到哪怕停手以后大腿也不住地颤抖,她才扔下了鞭子。 “起来。”她又说。 秋山雨艰难地撑起来,跪坐在她腿边,背着手,低着头,一动不动。但她却没再给出下一个指令,只是在沙发上坐着,等着。 一坐一跪的画面仿佛陷入静止,只有墙上电子钟还在不断跳动。 分位从四五跳到零零,秒位从五九也跳到零零。十五分钟的静置后,沙发上的左霏终于开口。 她语气自然:“时间到了,游戏结束。”——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32圈印『po1⒏mobi』 时间到了,秋山雨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左霏腿边没有太大动作。 左霏不得不再次提醒他:“时间到了。你可以起来了。” 于是秋山雨背在身后的双手渐渐垂落,而后颤抖着支起一条腿,手抓着沙发坐垫的边缘试图站起来。 并不算瘦弱的一只手在他眼下摊开,他没有逞强,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腕,搭着力站了起来。 多处肌肉联合发力造成的巨痛咬咬牙便过去了,之后就是挥之不去的漫长煎熬。只不过对秋山雨而言,那或许更像是一种享受。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问左霏:“你今天是对我的表现很不满,还是说心情不太好?” 左霏松开手,“为什么这么问?” “下手比上次重。”他说,“重很多。已经接近刑主的感觉了。” 左霏笑了笑,说:“没有。我对你很满意,近来心情也很好。而且我也不是刑主,虽然有人觉得我是。如果你觉得这个度有点过,那么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讨论一下安全词的问题,因为未来的度只会比今天更过。” “怎么样?”她问,“你现在需要补充安全词吗?” 秋山雨没有立刻回复,他缓慢活动着身体,感受着,也考虑着。片刻后,他摇了头,说:“不了。这样就很好。” “很好?你确定?”左霏看着他小心翼翼拉伸肌肉的模样,说:“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可不算好。” 他却抬眼看向左霏,笑了笑:“你的感觉是你的感觉,不是我的。我觉得很好,也希望还有下一次同水平的体验。” “那好吧。”既然正主都这么说了,左霏当然不会再劝,她只是例行说:“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可以在调教时间外随时提出。在那之前,我仍然默认你没有安全词,一旦开始动手,就不会单纯因为你的痛苦而停下。” “当然。”他微笑道,“那是你作为S的权利。” 说完,他转身向洗手间走去,动作僵硬而缓慢,明显不如上一次自在。 但左霏没管,她看一眼墙上的钟,说:“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下周还是这个时间,你有问题吗?” “有。”他抬手撑住门框,回头看向左霏,“我下周不在A市,出差,来不了。” 左霏问:“短期还是长期?什么时候回?” “短期,大概五到七天,什么时候回要看具体情况,现在还不能确定。” 左霏在心里默默修改下周的日程安排,然后对他说:“那下周就算了,你回来后及时给我消息。” “好。” “嗯。” 秋山雨进了洗手间,她则收拾起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她将那些鞭子一一装进狭长的盒子里,然后想了想,等到秋山雨出来,又问他:“拿来拿去不方便,就放在这里可以吗?” 秋山雨看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说:“可以,就放这里吧。” “放哪里?” “哪里都……”秋山雨一顿,转而说:“还是放在那边房间的柜子里吧。” 他很快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你应该也不希望别人碰你的东西。” 左霏心想也是,便去了开着门的那间房。一进门的右手边是衣柜,她拉开门,见横杆上零星挂着几个空衣架,又拉开最上层的抽屉,里面也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便把装了鞭子的长条形木盒斜着放了进去,刚好卡在抽屉的对角线上。 关好柜门出来,她和秋山雨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先走了。晚上要赶门禁,她不方便在这里逗留太久。 她依旧是从地铁站地下通道绕回学校宿舍的,只不过这次,她是被拿着门锁的宿管阿姨催促着进了大门的,差点就没赶上门禁。 一回到宿舍,她就看见叁位室友齐刷刷扭头看向自己。 她一愣,问:“怎么了?” “没没没,就是说你回来得正好。”江鹭向她招手说,“咱们正商量着周六一起去北门外。温择雨说那边新开了一家超大的猫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可以呀。”左霏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床位,将小包挂上柜子外头的挂钩,问:“还是我们叁个吗?” 温择雨在胸前摆手:“不是不是,这次还有陆玥,她也和我们一起去。” 左霏便回头看向一号床,“你这周末有空?” “有呀,为什么没有?周末又没事,和你们约好之后我不和其他人约就行了嘛。”陆玥反坐在椅子上,胳膊支着脸,斜看着左霏,说:“你不会又想问我为什么改吃素了吧?” 左霏笑:“你怎么知道我打算问这个?” 陆玥一副“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摆了摆手,说:“差不多就可以了啊,我都没问你今天为什么卡着门禁回宿舍呢。再说你们可是要去猫咖诶,我云吸猫好几年了,学校里面的常驻流浪猫都快被我薅秃毛了,还不让我去外头找点新乐子吗?” 温择雨抬一下眼镜,小声笑道:“那你去猫咖可要收敛点,那儿的猫可不能随便薅。要是把人家的猫猫薅秃毛了,你就闯大祸了。” 陆玥搓了搓手,嘿嘿道:“没事没事,可爱猫猫嘛,就算只看看也是好的。” 江鹭便说:“那就说好了哦,周六一起去北门外。嗯……小温同学估计要睡到中午才醒,咱们还是下午再动身?去猫咖看看,然后晚上就在那边吃点什么东西再回,你们觉得呢?” 江鹭的安排总是很妥当,其他人没什么意见,都点了头。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到了周六下午,宿舍四人结伴坐校车至北门,出去过人行天桥到对面又走了几分钟,才到了那家新开的猫咖。 “真的好大一家店啊。”温择雨看起来有些兴奋,她一眼就看见了玻璃后头正在舔毛的一只蓝猫,立刻拉着陆玥凑了过去,两人齐齐蹲在玻璃落地窗外试图吸引那只猫的注意。 左霏跟在后头看了一会儿,双手分别搭住她俩的脑袋,说:“蹲在这里多没意思?来都来了,不如直接进去看?” “是哦。”陆玥反应过来,“我们不就是特意来看猫猫的吗?干嘛要蹲在这里看呀?”她站起来,拉着温择雨往店门口方向小步跑去。 左霏和江鹭推门进去的时候,温择雨和陆玥正在前台和那个年轻的店员说着什么。 “可以,但是不要吓到他们,虽然他们性格很温顺,但也要小心意外抓伤。” 陆玥听了,捏拳道:“Power!可以撸猫猫!”说着便撸起左边袖口装作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吓得温择雨立马扯下她举起的手,扭头连连向店员保证:“她只是摆摆样子,不会真吓到猫的。” 店员小哥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笑着又重复提醒了几句,便放她们去了。 温择雨一边向小哥赔笑,一边推着陆玥往角落里去了,回头跟她说:“玥玥,这还当着别人的面呢,你别那么……”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觉得掌心的感觉有些不对,于是拉起陆玥的手看一眼,而后吃惊道:“玥玥,你手都勒成这样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左霏才和江鹭走到两人身边,听温择雨这么说,便自然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被撸起的袖口下,几道明显的圈印和绕了两圈的发圈一起出现在陆玥手腕处,暴露于暖黄的灯光下。 左霏抬眼看向陆玥,又听见身边的江鹭试探着开口问:“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__________ 友情提醒: 根据现有线索,一旦你推断接下来会发生你接受不了的情节,就请不要继续往下看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暴雷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只是说提前预警一下。) 33概率 虽说宿舍四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可当叁双眼睛如聚光灯般投射到手腕上时,陆玥还是下意识缩了缩手。 但她很快也给出了解释:“诶……没什么啦。这个发圈稍微有点松,我怕直接套在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甩丢了,就多绕了一圈。” “那可不行。”温择雨赶紧给她把发圈取下来,“一直这么勒着哪受得了?会供血不足的。” 陆玥没拦着她,只是又笑了两声说:“也没有一直勒着啦,我觉得不舒服了就会换手的。” 于是左霏的视线从她的左手又移向了右手。她的右手自然垂落在身侧,藏在长长的卫衣袖子里,收紧的袖口外只有两叁弯曲的手指节,里面是什么样子,没人看得见。 “我看看?” 左霏自然地向陆玥伸出手,陆玥也没怎么犹豫,抬起手就给她看了。上面虽然也有几道痕迹,但并不算明显,远没有正被发圈缠绕的左手吓人。 左霏在那几道痕迹上轻微摩挲两下,说:“看起来还好。” 江鹭却语气担忧:“真的吗?” 左霏便把那几道浅浅的圈印给她看了看。 “好像消得差不多了……”她说。 “嗯,印子很浅。”左霏又转头对陆玥说:“但温择雨说的对,发圈还是别在手上绕那么多道,勒久了不好。你怕掉的话就还是放包里吧,待会儿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了。” “也是。”陆玥接过温择雨递给她的发圈,收好,又揉了揉左手上的勒痕,说:“那咱们现在先找个位置坐下?”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一个挨着猫爬架的方形小桌问:“就那边怎么样?” 猫爬架上正蹲着一只暹罗和一只叁花,旁边的地毯上还卧着一只狸花。那一块算是“猫浓度”较高的角落了,因而没人拒绝陆玥的提议。四人在那边落了座,扫码点了几样甜品后,便开始试图吸引猫猫的注意。 与其余叁个人的表现相比,左霏就显得没那么热忱了,她大多数时候只是远远地看着,只在陆玥哄着那只暹罗到桌子上时才伸手去挠了挠猫下巴。 “左霏,你不喜欢猫吗?”温择雨问。 “那倒没有。我觉得猫挺可爱的。”左霏说,“但是他们好像总要人去哄,不然总一副懒洋洋不搭理人的样子。” “嗯……好像是这样。”温择雨想了想,又快速摇头道:“但是没关系,我喜欢去哄猫猫。他们这么可爱,哄一哄怎么了?” “会累的呀。”左霏说,“要是我哪天心情不好不想哄呢?要是我一段时间都在情绪低谷期,那它岂不是一直懒得搭理我?” “啊,我懂了。左霏你是不是更喜欢狗啊?”陆玥笑嘻嘻道,“狗狗不用哄也会围着你转呢。” 左霏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也没养过狗。” “要是有狗咖就好了,”温择雨说,“金毛、萨摩、柯基……想想就好幸福啊!” 过了一会儿,店员小哥将她们点的小甜品送来,陆玥和温择雨两个摸了半天猫的人要去洗手间洗手,左霏就说帮她们看包。 “江鹭,你不一起吗?”陆玥问。 江鹭坐着没动,让她们俩先去,说自己待会儿和左霏一起。 两人没说什么,起身便去找洗手间了,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 等她们走得远些了,左霏看向江鹭:“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江鹭点点头,“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她起身坐到左霏旁边,低声道:“你看见陆玥手上那个印子了吗?右手上那个。” “怎么?” “她不止手腕上有那个印子。”江鹭接着说:“昨天晚上你还没回,她回宿舍洗完澡在门口桶里拿衣服进去穿的时候我正在刷牙,透过镜子我看见她……”她点了点自己的大臂,又依次划到胸口、侧腰,最后指了指脚踝,说:“全都是。” 江鹭的眼神说不上怪异,更多的还是对陆玥的担忧。 但左霏没有选择继续和她对视。在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 关于印记。关于陆玥刚刚作出的解释。 她的解释的确很合理,说不出什么大错,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多缠了一圈的发圈。 可如果事实如江鹭所说,那么发圈的存在就并不突兀了。它更像是一种兜底的伪装,一种万一被人看到还没消散的圈痕时可以作为兜底解释的伪装道具。 这道具用得很成功,且不说江鹭和温择雨这两个完全在状况外的人,就是左霏这个已经在圈子里混了几个月的家伙,也被她这小伎俩骗到了。 当然,前提是江鹭看见的那些圈印的确像左霏猜的那样—— 是绳印。 而且是BDSM留下的绳印。 只不过不管是与不是,左霏都不打算深究。她不希望别人在这方面探究自己,也就不打算在这方面探究别人。 但江鹭是寝室长,仍有些担心陆玥的人身安全问题。她说:“我怀疑她是不是晚上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但没敢问。我有点想跟辅导员——” “别,”一听她提起辅导员,左霏立刻拦住,“你别告诉辅导员,也别跟其他人说,温择雨也别说,就当没看见那些印子。” “那万一她真是遇到什么事了呢?如果不及时告诉辅导员,之后又出现更严重的问题怎么办?” “但既然她没提这件事,那就说明这件事还在她的可控范围内,如果你去找辅导员,那再发生什么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而且真要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她的精神状态可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忘了?去年她分手那会儿可是把我们叁个全拖酒吧去了。” 江鹭仔细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慌慌张张向我们求助的。” 可今天的陆玥显然不是那个样子。她开开心心地出门,撸起猫来仿佛兴奋过了头,整个人都洋溢着激情和欢喜,而且一点也不像装的。 于是江鹭最后说:“那我就先观望着。你之后要是发现她苗头不对,也记得及时跟我说。” 见江鹭暂时放弃了联系辅导员的想法,左霏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她又觉得,陆玥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绳印这种东西留到宿舍里来呢?被人发现的概率也太大了。 幸好左霏自己懂一点,江鹭又愿意听她的建议,否则这事一旦被辅导员知道,就会被辅导员身边的那几个要好的年级干部知道,再之后就会成为一些人私下里的谈资,最后传来传去不知道怎么才能收场。 类似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左霏有理由怀疑还有再发生的可能,所以不想让陆玥也遭遇那种争议。 那她呢?她自己呢?她有没有无意中被人看到些什么? 她和陆玥不同,她身上不会有印子,用的那些工具放的位置也隐蔽,平时也不在宿舍摆弄,应该不会被人看见。 但随即她又想到秋山雨。 他是m,每次都是顶着一身鞭痕离开2401的。那么出去之后呢?会不会在某些时候被人意外看见那些痕迹?他是怎么解释的?会不会像今天的陆玥一样被人发现m身份?别人是会帮他隐瞒,还是私底下早就传开了? 以及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活到底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说实话,她不知道。 但她觉得,只要他们现实中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这种影响发生的概率应该还是比较低的。 至少应该要比一个寝室里一半都是圈内人的概率低。 34密码 在陆玥大大方方的遮掩、左霏不留痕迹的圆场下,猫咖里发生的事似乎也成了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并没有太影响女孩子们吃喝玩乐的兴致。 半天下来,她们拍了许多可爱的小猫照片,离开猫咖后又在商场里逛了很久,最后以一顿尽兴的火锅大餐作为今天的谢幕。 结伴回到宿舍,排队使用浴室,再就零零碎碎地聊起天来。 左霏在走廊外头晾好衣服进门时,见陆玥正好侧过身:“各位亲爱的家人们,我明天晚上不回宿舍哦,要是院里临时查寝,还是麻烦你们帮我打个掩护。” 夜不归宿对陆玥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时间选在周日晚上,这还是左霏印象里的头一次。 她将撑衣杆挂上墙,问道:“陆玥,你是打算明晚点完名之后出校?” “对呀。” “可是明天是周日诶,后天……” “但是下周是双周!我双周的周一只有一节晚课,算下来相当于周末叁天连休呢,嘿嘿。” 左霏点点头:“难怪你今天能抽空和我们一起呢,原来是因为把周六的活动挪到了周一。” “嗯……”陆玥想了想,说:“也不算挪吧,其实这周本来就没做什么安排,明晚不回来这打算是刚刚才定下来的。” “那你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后上方传来江鹭的声音,她盘坐在床板上,捧着手机,看着下面的两人:“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你又不想让辅导员知道,可以考虑打电话给我们。” 左霏一听就知道,江鹭这是在担心陆玥。她便在陆玥的座椅后背上轻敲两下,说:“听见没,江大寝室长发话了,在外面注意安全。” 陆玥乐了,比划了个敬礼的姿势:“放心,一起的朋友还算相熟,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抬起的手臂就扬在左霏眼前,左霏下意识又往那手腕处扫了一眼。 过了大半天,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该说的都说了,不好说的也不好说,江鹭不再纠结陆玥的事,这个话题暂时终止。 左霏穿过并不宽敞的走道回到床位。她关掉台灯,抓住扶梯叁两下爬上床,又将遮光床帘拉紧,将自己笼进一片黑暗之中。 下一瞬,手机屏幕亮起,藏在文件夹最后一页的app被点开。 自秋山雨说要出差那天开始算起,她有好几天没点开这个app了。累积下来的未读留言挤满了私信栏,让她很有些不适应。 一眼扫过去,她发现除了少数漏网的几条陌生人骚扰私信之外,这些未读消息基本都来自于她前两个月养过的、又没有明确说要断掉的鱼。 消息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撒个娇、聊个骚、找一下存在感,委婉点的会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直白点的就问什么时候再约。 对她而言,这感觉很新奇。 前两个月不断发出这类邀约的人是她,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她从需求方成为了被需求方。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养鱼的动力了。与之前在家那会儿比起来,她现在少有那种躁动的欲望,没那么想纾解和发。再加上现在又暂时在试用秋山雨,她就更没有和鱼儿们接触的多余念头了。 但要说现在就一刀两断…… 她也不是很愿意。 毕竟秋山雨现在还没转正。虽说他目前给她的印象还行,但毕竟接触不多,把握不好。如果最后觉得不合适,她可能还是会回到之前那种游离的状态里。 所以她没把话说死,留了余地。 她点开留言一个个复制粘贴过去,说自己最近忙,抽不出时间,等有空再约。 这当然是借口。可借口之所以能成为借口,就在于它既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清掉了所有的红点点,她短促地呼一口气。想要切出去随意刷刷圈里的状态时,私信箱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红点点。 来自于秋山雨。 这个时候发来消息,多半是回程的时间定了。左霏点开消息一看,果然如此。 秋山雨:【和你说一声,不出意外的话,我周一能在A市落地。】 周一? 左霏略感意外。她记得他之前说要出差5-7天来着。 Fei:【是提前返程了?】 秋山雨:【嗯。】 简单的一个“嗯”透露着满满不愿多说的意味,也维持着他一贯不愿意牵扯现实的原则。 左霏没有追问,只说:【行,那这周继续,还是老时间,有问题吗?】 秋山雨:【可以。】 Fei:【行,那就这样,下周见。】 秋山雨:【好的。】 他这时候给人的感觉倒还挺温顺,和挨鞭子时那种抽不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她看不见文字背后的面孔,所以其实……也有可能是一样的。 她不确定。 她还需要验证。 周二晚上,左霏再一次来到2401。 她依然是提前几分钟到的,可是她到的时候,秋山雨还没到,秋山雨到的时候,她已经等了快20分钟。 左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姗姗来迟的男人:“想解释一下吗?” 秋山雨微微抿唇,没有解释,而是越过她到门前输入门锁密码。 左霏看着他指尖微点,开口问:“这里的门密码多久换一次?” 秋山雨手上一顿,说:“不是按时间来算的。” 左霏想了想,“按场次来算的?” “……也不是。”秋山雨笑了笑,按下最后一个键,推开门请左霏进去,“你问这个干什么?” “迟到是可能发生的情况,偶尔有例外,我可以理解。但你让我在门外等了这么长时间,我不能理解。按你的说法,这间房并不非你的所有物,来的人数量不定身份不定,那么密码一定是会定期换的。而你,宁愿让我在外面多等一会儿,也不愿意把密码告诉我。” 左霏一边说,一边去房间里取回自己上次放在这里的长条型工具箱。她将箱子打开,而后对上他的视线,问:“解释一下?” 秋山雨微微抿唇,缓缓屈膝跪下去,分腿背手,是受刑的姿态。 “求罚?”左霏笑了一声,“我当然会罚,但罚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我不能呢?”他对上她的视线。 “不能什么?” “我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左霏轻笑了一声,然后猛一挥鞭,抽在地上,抽在他腿边,抽出一声“啪”的巨响,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那就只好让你多吃点苦头了。”她说。 35故意 不听话就该挨打,这似乎就是游戏的既定规则,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异议。 可如果说多抽这几鞭子后,左霏就能从秋山雨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也未免太过可笑。 秋山雨是怎样的人,左霏并不算清楚,但她也知道,他不会像某些粘人的小朋友一样事无巨细地报告自己的一言一行,很多事、很多情况他都不会向她主动交代。 唯一一次破例,大概就是那天在小区门口,她出于安全考虑表现出谨慎和隐忧的时候,他透露了那么一点点无关紧要的信息以降低她的防备。 之后再没有第二次让步。 今天也一样。 一个会定期更换的门锁密码能有什么要紧的?告诉她,临时用一用,事后再改掉,整个过程根本花不了几个工夫。可是呢?他宁愿多吃点苦头,也不愿意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很反常,反常得惹人怀疑。而怀疑一旦滋生,便如贪生的枝桠般越来越繁盛。 鞭绳起起落落之间,左霏的思绪也在飞速运转着。能让他选择如此平和而又理直气壮地拒绝的密码,是不是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地方?是数字的排列特殊?还是“密码”的存在本身就很特殊? 会和他的现实生活有关吗?会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信息吗?如果不会,他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会,那这个专门供人约调的地方为什么会和他的真实身份扯上关系? 她不知道。 她其实对秋山雨这个自然人身份一无所知,也就无法根据现有信息对他的行径作出合理推断。 更重要的是,她原以为双方互不干涉、互不打探、对现实与虚妄进行分割是一种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的表现。而现在,她却隐隐觉得,她的理解和尊重有可能被他利用了。 产生这种感觉缘由暂不明晰,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不能准确掌握事态的感觉的确令她有些不舒服。 她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抽出极具惩戒意味的一鞭。 秋山雨依旧没有躲,实实在在挨了一下。抽动的肌肉和外溢的闷哼将他的处境表露得明明白白,不见他早先游刃有余的模样,倒是依稀能看见两分可怜相。 这模样很罕见,以至于被重新扬起的鞭子一时间没有立刻落下。左霏转而收手,缓缓绕至他身前,单腿蹲下,与他视线齐平。 “老老实实挨几鞭子,露出一副任我处置的模样,你觉得这样就能让我消气了?”回折的皮鞭在左霏手里弯出一道弧形,抵住秋山雨的下颚骨,“还是说,我给了你一种很好敷衍的错觉?” 秋山雨被引导着轻抬起下巴,却又因为身量差异而不得不垂眼与她对视。 “但我没有敷衍。” 他的声音发着颤,似乎还没从密集的鞭打中恢复过来。 “是,你没有敷衍,你拒绝得理直气壮,连谎话都懒得编一个。”左霏垂眼笑了一声,握着鞭子的手腕轻抬两下,又重新看向他,说:“我实话实说吧,我这个人多少有点毛病,不是总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人说话,所以我不太想把我宝贵的理智浪费在一条养不熟的狗身上。而很不巧,我觉得你现在有这个倾向。” 秋山雨仍旧笑了笑,说:“既然这样,你也可以选择把这条养不熟的狗当做一条不需要养、不需要喂,但心血来潮时就可以逗着玩一玩的流浪狗,我不介意。” “流浪狗?这样的流浪狗很少吗?只要我想找,哪里找不到?”左霏甩一下手腕,轻轻扇过秋山雨的侧脸,说:“而且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比你听话、比你温顺、比你更懂怎么摇尾乞怜、怎么讨好主人。” 最后她捏住他的下巴,歪头看他:“而你,连我明明白白提的要求都敢理直气壮拒绝,就这种态度,还有脸说想认我做主人?” 上半身被牵引着前倾,秋山雨回道:“是,我不懂怎么讨好主人,我只懂怎么最大限度地承受暴力虐待,我也只是想要你这样对待我。” “你想要?你想要我就应该给你吗?那我想要的解释你怎么不给我?”左霏掐一下他下巴,“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只要‘想’就能得到的。学着讨好我,满足我,我高兴了,你才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你也不是新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 秋山雨短暂地沉默一瞬,而后直视她的眼睛反问道:“你高兴的时候,会产生暴力倾向吗?” 左霏忽地顿住。 一个大胆的猜测钻入她的大脑。 同时,她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也让秋山雨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他抽着气笑道:“你不会。你只有感到不悦、压抑、愤怒……只有负面情绪堆积起来不得疏解的时候,才会产生破坏、发泄的欲望。而且,负面情绪累积得越多越严重,你的暴力倾向就会越明显,因为那是你唯一能疏解的手段。对吗?” 左霏收紧指尖,面无表情盯着他:“所以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故意惹人讨厌,故意制造冲突……你说的那些对我没有意义,对我来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我喜欢肉体上的虐待,那种将身体完全交给别人、被伤害、被蹂躏的粗暴残忍又自由放纵的临界感,真的很妙。哪怕事后在镜子里看见那些痕迹,我都能立刻回想起那种美妙的感觉。而想要最充分地享用这种感觉,我就只能故意这么做。毕竟暴虐总是与愤怒挂钩的,不是吗?” 左霏一时间没说话,她缓缓松开手,站起来俯视着他。 很多令人困惑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答。比如他为什么那么犟,为什么喜欢嘴硬,为什么总给她一种抽不动的感觉,为什么宁愿惹怒她也不愿意作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妄图用这种方式操控她的情绪为他自己所用。 并且成功了。 __________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36属性 左霏双唇紧闭,一言不发,面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实际上,愤怒已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她的胸腔完全填满,满得哪怕只要再多一分,都将如洪流溃堤般倾泻而下。 可偏偏就是在这临界状态下,她忽地留意到了秋山雨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她看见他嘴角的阴影面积渐盛,薄唇抿出的弧度越来越明显,眼中的兴奋劲几乎要溢出眼眶。 于是她的呼吸陷入停滞,头顶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熊熊烈焰一瞬间哑了火。 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她屏息静气,告诉自己:这是一个享受被虐的人。对他而言,凶残的暴力并非值得畏惧的惩罚,反倒是求之不得的战果。此时此刻自己那种呼之欲出的愤怒,也极有可能是他为了让她失控、为了让她诉诸暴力供他享受而蓄意操纵的结果。 她讨厌这种被恶意牵引的感觉,她不想顺着他的意思做出反应,她要按捺住内心冲动的本能,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于是沉默在室内蔓延开来,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秋山雨眼中的兴奋一点一点褪去,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到这时,左霏才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非常、特别、极其愤怒,怒不可遏,然后像你所期待的那样,把你往死里折磨?”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平得听不出一点感情色彩。 “那的确有点可惜,毕竟我现在确实非常、特别、极其愤怒,也确实很想把你往死里折磨一轮。”她微微一顿,说:“但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 秋山雨仍然跪在地上,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左霏微微一顿,又重复一遍:“你不配。你太自我,但凡是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哪怕是通过骗、激、抢的方式,你也一定要弄到手。至于别人会怎么想,关你什么事呢?是吧?秋?” 秋山雨没有回应,只是抿着唇笑。 “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没有什么东西是只要'想'就能得到的,尤其是不属于你的东西。”左霏说,“就算你暂时骗到了、激到了、抢到了,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多久?你说你当过刑奴,那我问你,当了多久?” 秋山雨还是笑着不说话。 “恐怕也不超过两个月。毕竟我觉得没有哪个s能容忍你这种态度,就算你是brat,也未免太过分了点。” “啊……但我不怎么bratty。”这回他倒是出言否定了,说:“我只是一个对虐待行为情有独钟的边缘人而已,和你一样。” 左霏不以为然:“一样?不一样。我不享受暴力,也不热衷于虐待,我不喜欢这种活动。” 秋山雨眉心微蹙,似乎对她的说法有些意外:“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触sm?” “不喜欢学习就可以完全抛弃未来不去上学了吗?不喜欢工作就可以不赚钱不上班了吗?不喜欢的事那么多,你都能挑撂子不干吗?”左霏说,“讨厌不代表它一无是处。作为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sm对我来说卓有成效。而我做不了m,所以只能做s。” 闻言,秋山雨抬眼问:“你试过做m?”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你做不了m?” “做得了做不了,我比你清楚。” “但在喜欢sm的人里,有些人喜欢的是‘施加痛苦’,有些人喜欢的是‘承受痛苦’,还有一些人,喜欢的是‘存在痛苦’。对第叁种人来说,成为施加者和成为承受者两种选项并没有什么差别,无论是亲自承受痛苦还是看别人承受痛苦,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秋山雨撑地缓缓起身,偏头笑道:“所以,如果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第叁种人?” 左霏神色微变,往后撤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哦,你不必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这个人的确如你所说,有点自我,但相应的,我也很讲自我原则。既然当时提出的诉求是请你做主人,那么现在不管这个诉求还有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我都不会对你做出与之相违背的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有些坚信自己不可能当m的人被引导着做一次m之后,会发现那个过程并非那么难以接受;而有些惯于做m的人试过做一次s之后,也仍然会觉得刺激新奇极为有趣。” “sm属性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对立面,而更像一个区间范围内的点值。点值的大小是相对的,因为有比较才会有大小。而从统计学角度上来看,人的sm属性程度分布情况应当近似地服从正态分布。换句话说:纯粹的s和纯粹的m都极为稀少,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存在,剩下的大多数人都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遇s即m、遇m即s的……‘双’。” 左霏微微蜷起五指:“所以,你其实也是‘双’?” “是。” “你也认可自己‘双’的身份?” “我本来就是,为什么不认可?”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交代?” “一开始说的话……你还会想和我继续接触下去吗?”秋山雨摊手笑着,“虽然我认为几乎所有人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双’,但这只是我的想法。现实是所有人都更喜欢、更愿意找所谓的‘纯的’。在他们眼中,‘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异类、一种背叛,他们希望上位者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跌落神坛,也希望下位者永远卑贱服从,永远不得翻身。而我,我有我的诉求,当然不希望自己因为这种想法被一票否决。” “所以你选择隐瞒、选择撒谎、选择不断试探我的忍耐底线,是吗?”左霏仰头看向他,“那我告诉你,比起‘双’,我更讨厌你目中无人的态度。做m的时候就该有做m的样子,你那种态度,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所谓m,不就是masochist,不就是受虐者吗?只要自愿接受虐待、自愿承受痛苦、自愿接下了所有的虐待与刑罚,那m就履行了m的义务,就做到了m该有的样子,不是吗?还是说……”他话锋一转,“和鞭打、蹂躏、压迫之类的行为本身相比,别人由此产生的畏惧、顺从甚至迎合讨好才是你在sm中更欣赏更享受的东西?” 他这话完全说到了左霏的心坎上,左霏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好吧,那我明白了。”秋山雨轻笑一声,也缓缓点头道:“他们都跟我说你下手狠、残忍、不讲情面,这让我误以为你更偏向于s,但现在看起来,你其实更偏向于dom。比起施虐欲,你的控制欲更加强盛。” “有些人通过控制他人来满足自己的施虐欲,但你不是,施虐只是你获得控制权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有别的方法让你获得对他人的控制权,让你能够掌控一个人的行为、态度、想法,你就不会选择对他进行施虐。” “但很可惜,我并不是sub。我基本不会做出迎合讨好的事。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一样给不了。”他捡起之前被左霏扔在地上的手拍板,交还给她,笑道:“不过你不必为此愤怒或是懊恼,人与人之间的磨合远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就连我,在一开始也一样出现了判断错误。所以,在考察期内暴露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节省你宝贵的理智,你说对吗?Fei?” __________ ps:秋山雨的想法只是一种可能真实存在的观点,不代表作者本人认可这种观点。 37面具 其实左霏并非对SM和DS的差异一无所知。早在决定入圈以前,她就对这些理论层面的东西有所涉猎。 但理论到底只是理论。在真实了解、接触了一些圈内的实际情况之后,她发现SM和DS这两种活动在实践中经常同时出现。绝大部分人的两种属性也是统一的,是s的人基本也是dom,是m的人基本也是sub,极少有例外。 所以即便意识到秋山雨的性子有些硬,左霏也完全没有往“他有可能是个只享受受虐却完全不享受服从的单纯的m”这方面想。 直到今天,现在,他直接了当地说出来,然后向她提议终止关系。 他说:“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停在这里都是最好的选择。你是个明白人,不会想不清楚这当中的原委利弊。” 左霏点头同意。 一个不听管教的m,不仅不能满足她的发泄需求,还会诱导、加剧她的情绪波动,让她离最初入圈的需求目标越来越远。 所以尽快分手、尽快远离他、尽快寻觅下一个有可能满足她需求的新对象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于是双方达成一致,游戏提前终止。 左霏看了眼时间,还远不到宿舍门禁的时候。她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都装进那个原本用来放鞭绳的长条形木盒里。 整个过程中,她并没有费太多心思。不合适就算了、大不了就是回到之前养鱼的状态而已,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可最后真的抱着木盒走出2401时,她又隐隐有些困惑。 她不明白这一次的尝试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因为想找到一种合理而有效的发泄途径才入了圈,明明是因为想找到一个能够承受足够的暴力的对象才对秋山雨寄予希望,为什么最后会因为“对方不受控制”而走到分道扬镳这一步? 是因为他说的“比施虐欲更强的控制欲”吗? 可左霏并不觉得自己有很强盛的掌控欲。学习也好、娱乐也好、压抑也好、放纵也好,她只想管好她自己,不会对旁人多加指点,也不太在意别人的行径。这也算有很强盛的控制欲吗? “不算吗?”秋山雨替她按下电梯按钮,偏头笑问:“那如果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一个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指责和评点,但能够肆意横行、无所顾忌地命令、控制、指责、教训别人的机会,你会选择放纵吗?” 左霏定了两秒,而后缓缓摇头。 秋山雨就笑:“可BDSM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吗?你却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停止不前,而是选择了参与其中,这又该怎么说?” 看着电梯外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跳动,左霏平声道:“现实生活是现实生活,BDSM是BDSM,我不会在现实生活中放飞自我,也不会在BDSM中寻找真实。你不要把二者混为一谈。” 秋山雨低笑两声,似有感慨:“有你这种觉悟的人可不多。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或许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下去也说不定。” “如果你说的‘另一种方式’是switch,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左霏偏头抬眼,“不必用你那套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的理论来试图说服我,你只考虑客观因素,却不考虑个人的主观意愿。我就是不想当m、不想做sub、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属品,有什么不行?难不成你还想要用强迫、威胁之类的手段逼人就范吗?” “但立威、震慑、确立主从地位、强化主从意识之类的过程,在很多人眼里都不足以称之为‘强迫’。事实上,他们把这种过程称作‘调教’。” 左霏迅速接道:“那么毫无疑问,你就是典型的调教失败的产物。” 秋山雨微微眯眼说:“唔,Fei,我喜欢你这种说法,真的相当贴切。” 很快,电梯上升至24楼,发出叮的一声。左霏先走了进去,回头却发现秋山雨并没有跟上,还站在外面。 “你不走?”她问。 秋山雨笑笑:“你先下去吧,我还有点东西要清,就不送你了。” 左霏点头,电梯门缓缓合拢时,她又突然想起点什么,赶在门完全合上之前按了开门键。 “有些话忘了讲。”她叫住即将返回的秋山雨,“严格来说,你没有犯什么触及我底线的大错,是我审核不到位、对你认识不清才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们好聚好散。但有一点我要和你说清楚。我这个人不喜欢吃回头草,既然挑明了要断,那就断得彻底点。之后我不会再联系你,你也不要再找我。” 秋山雨没有表现出丝毫留恋、不舍或是纠缠。他欣然接受道:“当然可以,也希望你能言行如一。” “行,”左霏点点头,“那我走了,再见。” 她松开手,任由电梯从24楼直达1楼。因为手里还抱着那个长长的木盒,左霏不方便像来时那样骑车回去,所以干脆叫了辆车。 她走到小区门口时,车刚好到了。她上车坐稳,将木盒放在身侧的空位上,然后打开藏在文件夹深处的app,想要将秋山雨删除并拉黑。 但刚点进主页,她就看见屏幕中央显示着一行文字提醒:您已被对方拉黑,无法查看对方的主页。 左霏小小地意外了一瞬,但很快又了然:一开始因为拒绝干涉现实生活而入她青眼的人,到最后当然会因为避免现实生活被干涉而选择斩断所有联系。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所以无需指责,也无可指责。 左霏摁熄屏幕,偏头看向窗外。夜景在飞速的倒退中模糊了细节,反倒是玻璃上倒映着的人影更加清晰。 她看见自己的眉眼还保持着上车和司机师傅打招呼时的温和友善,全然不似十几分钟前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副明明情绪激荡却强行按下不表的冷面无情。 她突然愣住。 指尖不由得触上倒影,却只摸到一片来自车窗玻璃的凉意。 她看着玻璃上那张渐渐回归平静的脸,忍不住问自己: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 她好像有点分不清了。 38谎言 在老师傅高超的车技下,平日里骑自行车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显得更短了。 左霏回到宿舍时正是半晚不晚的天头,没课的叁个室友都呆在宿舍里哪也没去。 最靠近寝室门也最先察觉到左霏回返的人是陆玥,她笑问道:“左霏,你今天居然不是踩着门禁回的?” 江鹭和温择雨听见声响,也偏头过来,正看见左霏用肩臂将门顶上,抱着木盒径直穿过走道。 她拉开桌边的铁皮衣柜,将手中木盒塞进深处,藏立于垂坠的衣物之后,同时言简意赅道:“出了点意外,就提前回了。” “提前回来也好。”江鹭向她们扬起手机屏幕,“就在刚刚,群里通知说西门外的水管要检修,十点钟会停水,明天早上八点才会来。” “啊?怎么现在才通知啊,我明天还有早八的课呢!”陆玥惊呼一声,直奔洗手池而去,想接一点水留着备用。 但很快,那边传来一声哀嚎。 温择雨看了眼时间,意外地问:“不是说十点钟停水吗?现在才八点半啊。” “我衷心地希望咱们校园网的网速能和停水的速度一样快。”陆玥扶着门框撇嘴道,“照它这副德性,我看那通知的来水时间也未必可靠。说不定通知八点来水,其实十二点才能来呢。我觉得保险起见你们还是买两瓶矿泉水留着明天早上用比较好。” 温择雨担忧道:“那今晚洗澡怎么办?现在的热水肯定烫得用不了,可不洗澡就睡觉……想想就好难受。” 江鹭想了想,“虽说可以接几桶热水放凉了兑着洗,但也不确定那时候还有没有热水可以用……嗯,如果我们都想洗得方便点,不如去外面订个钟点房?平摊下来应该也要不了多少钱。你们觉得呢?” 这个提议深得众人心,于是半小时后,宿舍四人带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出现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便捷酒店里。 向前台确认房间有热水也有冷水后,她们开了房陆续去浴室洗澡。 左霏是最后一个去洗的。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从不介意让别人先行便利。 但她洗完出来时,看见了房间里放着的手提袋和包,却没见到包袋所有者的身影。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她给江鹭打了个电话,问她们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你已经洗完了吗?我们刚出来买了点东西,已经到酒店门口了,马上就——等等,陆玥,怎么了?”江鹭突然扬起音量,又很快回落,说:“左霏,你要不再等我们一会儿?陆玥不知怎么的跟人吵起来了,我和温择雨过去看看情况。” 闻言,左霏去门口换鞋,抽下门卡关好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们。” “就在酒店门口不远的地方,你一出来应该就能看到。” “好,那你们俩先拉一拉她,别让她在学校外面闹出什么事来。我马上进电梯,先挂了。” “嗯好,待会儿见。” 走出酒店大门,左霏四下里看看,很快便捕捉到了叁个室友的身影,以及站在她们对面、正背对着左霏的一对男女,再加上一个被女人牵在手里的孩子。 那叁个人看上去是一家叁口,陆玥怎么会和他们吵起来? 抱着这样的疑惑,左霏快步走去。 温择雨很快发现了左霏的身影,扬起手挥舞着示意道:“左霏,这里!” 于是背对着的两个大人适时回了头。 走得近了,左霏这才发现,他们两人一个是生面孔,一个却是熟面孔。 生面孔的女人先开了口:“你也跟她们是一起的?就算你们人多势众,也不能颠倒黑白吧?”她对陆玥说:“我先生已经说了,他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你一个小姑娘,但凡还讲点脸面,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陆玥道:“我做什么事了?我不过是冲他喊了一句‘你竟然已经结婚了’,就是颠倒黑白不讲脸面?那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不讲脸面?” 女人又说:“可我已经跟你说了,这是我先生,这话作为回复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可我问的是他,不是你。”陆玥偏头看向男人,“连我的质疑都不敢回应,只会躲在女人后面,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左霏向一直站在边上的江鹭和温择雨投去询问的视线。但她俩都只是摇了摇头,看上去并不知细情。 左霏又靠近陆玥,偏头低问道:“怎么回事?”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别管。”陆玥示意她去跟江鹭两人站一块儿,自己又上前一步,对那个男人说:“我不觉得一个被谎言缠身的人有多尊贵,你但凡还有点良知,或者对你太太还有点那么点愧疚心,那么就到我为止。” 男人终于开口,但话却是对着左霏说的:“这位同学,我的确没见过你的朋友,我想她应该只是认错人了,希望你能劝劝她,可以吗?” 左霏扬眉道:“为什么让我劝?” 他说:“我觉得,你应该比她理智,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吗?可我没觉得她刚刚说的话哪里不理智了,你觉得她哪里不理智?是不该当街质问,还是不该当着你太太的面当街质问?还是不该当着你太太和孩子的面当街质问?”左霏轻笑一声,与他对视道:“当然,劝我还是会劝的。” “那就多谢了。” “但是你看,谎言筑成的高塔,一旦戳破,必将倾颓,没有例外。而恶意的隐瞒与谎言并无差别,更何况,秋,你其实自己也知道,没有人能接受这种隐瞒。” 陆玥缓缓睁大眼眶,偏头看向左霏。 江鹭若有所思,温择雨一脸茫然,陌生女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困惑,秋山雨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微笑。 “你还有问题要问他吗?”左霏偏头对陆玥说,“没有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再晚要赶不上门禁了。” 陆玥愣愣道:“哦、哦……好。” 左霏低头看一眼那个无辜的孩子,又向陌生的女人点头示意:“那么再见,这位女士,祝你幸福。” 39交谈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左霏便抓起陆玥的手腕要走。 然而陌生女人却拦住她们道:“等等,你们先把话讲清楚。什么谎言?什么隐瞒?” 左霏不得不停下脚步,偏头道:“她刚刚讲得应该很清楚了,再多的……”她看一眼女人牵着的小朋友,“也不方便说。” 女人也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而后偏头看向身边安静不语的秋山雨。 秋山雨面上并无异样,仍微笑着看着女人,似乎是在等待她开口说些什么。 多完美的面具啊,左霏想。 要不是确信两小时前跪在地上挨抽的就是眼前之人,她觉得她自己大概也会被他这影帝般不出丝毫纰漏的演技骗过去。 那么他的妻子呢? 他的妻子沉默一阵,弯腰抱起孩子,对他说:“我们先回去吧。” 左霏有些失望。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但此时此刻,她的确感到有些失望。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刚刚不从酒店房间里出来就好了。只要不出来,她就不会发现这难以接受的事实: 自己不仅是落入陷阱的猎物,还是猎人罪大恶极的帮凶。 蓄意隐瞒的他和毫不知情的她们,共同将痛苦施加于一个无辜的女人和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所有的尊重、信任、宽容、坚持、尝试……在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眼中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她坚持分割虚妄与现实的结果。 简直像个笑话。 左霏撇开脸,不再看其他人的反应,抓住陆玥的手腕就往酒店大门方向走,脚步又快又急。 进电梯时,她发现江鹭和温择雨没有跟过来,而是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了。于是她没有多加等待,任电梯关门上行,与陆玥在沉默中回到酒店房间。 关好门,左霏缓缓开口问陆玥:“你是什么时候跟他玩到一起去的?” 陆玥还没从接二连叁的冲击中恢复过来,说起话还有点呆呆愣愣的:“就、就去年啊……去年跟那谁分手之后没多久就——” 左霏继续追问:“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和你保持联系?” 陆玥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说:“也不是一直在联系。” 左霏懂她的意思,说:“他很谨慎,只会在有需求的时候联系你,而不让你主动联系他,是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玥也不再遮掩,点头嗯了一声。 左霏嗤笑道:“胆子倒是挺大,也不怕被人发现。” 听见这么直白的嘲讽,陆玥讪讪道:“我也没被其他人发现啊……” 左霏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说他,没说你。” “是、是吗……”陆玥顿时尬红了脸,试图找回话题主动权,“那左霏,你刚刚那么说……是认识他吗?” 左霏道:“接触过而已,不算认识。” “接触是说……你和他……?” 左霏沉默一瞬,“嗯。” “你也是m?”陆玥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惊疑,“我真的、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左霏略感意外,偏头问她:“他没和你聊他的那套相对论吗?” 陆玥没懂她的意思,问:“什么相对论?我们又不是学物理的,聊这个干嘛?” “不是那个相对论。他觉得人的属性是相对的,大多数人都是遇s即m、遇m即s的switch。”左霏说,“他也是。” 陆玥愣住,慢慢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嘴皮子碰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圈里怎么会有这么五毒俱全的人啊!” 左霏说:“食物从表面开始烂起,但人却大多是从心开始烂的。等你发现他某块烂处,就意味着他其实已经已经烂透了。婚内出轨、叁头通吃……呵,相比之下,隐瞒个switch属性也算不上什么了。” “怎么会算不上什么?对m来说,一直仰慕敬畏的主人给别人做m,这这这……这简直是天都要塌了啊!”陆玥抓狂似的胡乱抓了抓头发,“啊啊啊我怎么会遇到这种渣男啊!” 左霏说:“圈里的渣男还少吗?偶有眼拙也很正常。” “但是……哎,像他这搞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眼拙,也很难分辨得出来呀。” “但你现在不就分辨出来了?” “这次是我运气好,正好在街上撞上了听见了,可我哪能次次都运气这么好?” 左霏说:“这不是运气的问题。撒谎成性的人,露出马脚是迟早的事。连他这么谨慎、这么狡猾、这么虚伪、这么演技精湛的人都能因为一次预料之外的停水而暴露,你觉得还有几个人比他更擅长伪装?” 陆玥想了想,“你?” 左霏一愣,“我?” “对啊!你居然也是圈里人!还是s!”陆玥感慨道,“我跟你都做了两年室友了!什么都没发现!你藏得也太好了吧!” 左霏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把我往那方面想。” 听她这么说,陆玥回忆起最近一阵左霏的反常举动,觉得也并非无迹可寻。她说:“说得也是。可能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才是特别的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个,所以才很少把别人往这方面想。” “现在你知道了,我和你一样,也是特别的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个。”左霏顿了顿,问:“那么,你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陆玥点头说:“这本就是圈内不成文的规矩。更何况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不会出卖你的。” 左霏笑了笑,提醒她说:“江鹭已经留意到你身上的印子了,说想告诉辅导员,我帮你拦下了,你下次注意点。” “我就知道……”陆玥叹一口气,“都说了让他别搞成那样了,他根本不听。” 以左霏对秋山雨性格的了解,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她说:“这人太过自我,不会特意去照顾你的感受。脱身是正确的选择,你值得更好的人。” 陆玥忽然睁大眼睛,“等等,左霏,你别……我不是……” “哦,”意识到她误解了什么,左霏抬手解释道:“我只对男人有兴趣,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陆玥仍问道:“真的吗?我知道有些不是同性恋的女s也会收女m,你不是那种吧?” “不是。我见不得女孩子受苦,我喜欢她们闪闪发光的模样。”左霏说,“但你有你的自由。我未必可以理解,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陆玥松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是个很可靠、也很值得信赖的人,你的m应该感到幸运。” 左霏有些想笑:“我现在是空窗期,没有m。” “诶?是吗?”陆玥意外一瞬,而后转了转眼珠,又神秘兮兮地眨眼道:“那……左霏,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有一个朋友,条件还蛮不错的,你想不想接触着看一看?” __________ 本单元正文完,下章为秋山雨个人番外。 番外·判决 A省A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2027)A0233民终字0853号 上诉人(原审原告):孟宥,女,1992年9月6日出生,汉族,住A省A市。 委托诉讼代理人:何鑫,A市云禾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邱穆青,男,1989年4月1日出生,汉族,住A省A市。 委托诉讼代理人:张德文,A市盛德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孟宥因与被上诉人邱穆青离婚纠纷一案,不服A市人民法院(2027)A1209民初字1443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7年11月4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开庭进行了审理。上诉人孟宥及其委托代理人,被上诉人邱穆青及其委托代理人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上诉人孟宥上诉请求:1.依法撤销一审判决,改判准予孟宥与邱穆青离婚;2.依法重新确认婚生子邱闻的抚养权归属问题;3.判令邱穆青赔偿孟宥精神损失费人民币伍万元整;4.二审诉讼费由被上诉人邱穆青承担。事实和理由:第一,一审认定孟宥与邱穆青夫妻感情尚未破裂属于事实认定不清,自2024年10月起,孟宥与邱穆青一直处于分居状态,至今已满五年,自期间丈夫邱穆青一直与其他女性陆续维持不正当关系,引发夫妻双方多次争吵且至今未能和好,应当认定夫妻感情破裂;第二,婚生子邱闻现今已年满12岁,其抚养权应当尊重其真实意愿,判为母亲孟宥抚养。 被上诉人邱穆青辩称:第一,孟宥与邱穆青二人的夫妻感情并未破裂,双方自2014年5月结婚以来,相互履行夫妻、家庭义务,婚姻关系和谐、婚姻基础牢固,2024年双方同城异地分居是工作要求所迫,期间为增进夫妻感情,邱穆青一直定期前往孟宥住处与其沟通交流,而孟宥所称邱穆青与其他女性陆续维持非常规关系的言论并无合法事实依据,不应视为夫妻感情破裂的有效佐证。综上,一审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依法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上诉人孟宥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判决孟宥与邱穆青解除婚姻关系;2.婚生子邱闻由孟宥抚养,邱穆青承担抚养费;3.诉讼费用由邱穆青承担。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原告孟宥于2009年经人介绍与被告邱穆青相识并相恋,二人于2014年5月6日在民政局登记结婚。婚后孟宥、邱穆青于2015年10月26日生育一子邱闻,现随孟宥一起生活。原告孟宥曾于2026年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诉至法院,要求与被告邱穆青离婚,一审法院于2026年10月23日作出(2026)A096民初字第0549号民事判决书,判决不准予孟宥、邱穆青离婚。现今原告孟宥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再次起诉,要求与被告邱穆青离婚。 一审法院认为,本案的焦点是夫妻感情是否确已破裂。本案中,孟宥、邱穆青结婚多年,婚后生育一子,婚初夫妻感情很好,后孟宥开始怀疑邱穆青在婚内与多名异性有不正当关系而引发夫妻矛盾,但其并无可靠的事实依据。故孟宥请求离婚,证据不足、理由不充分,法院认定其与邱穆青夫妻感情尚未破裂,不支持其诉讼请求。依照《XXXXXX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九条规定,判决:不准予原告孟宥与被告邱穆青离婚。 二审中,上诉人孟宥提交新证据:1.A市鎏金花园一期4栋1单元2401号房购房合同、房产证及银行流水单,证明目的:该房产系邱穆青婚后购入,属夫妻共同财产,本院予以认可。2.A市鎏金花园一期4栋1单元电梯、24楼走道物业监控录像,证明目的:邱穆青在婚内与多名异性有不正当关系,本院认为证据不充分,不予认可。 本院对一审查明的事实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本案争议的焦点为:孟宥与邱穆青的夫妻感情是否破裂,一审判决不准予离婚是否正确。本案庭审中,上诉人孟宥与被上诉人邱穆青皆认定自2022年10月起双方已分居五年,且在2026年法院判决不准予离婚后又分居满一年。而双方至今仍未能化解夫妻矛盾,已无和好可能,可以认定夫妻感情破裂。且根据《XXXXXX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九条,经人民法院判决不准离婚后,双方又分居满一年,一方再次提起离婚诉讼的,应当准予离婚。婚生子邱闻自2022年以来一直跟随且倾向于跟随上诉人孟宥生活,故仍应由孟宥抚养为宜,由邱穆青支付相应抚养费。参考被上诉人的经济收入水平,抚养费支付金额按每月2000元人民币的标准计算至子女成年满18周岁,即为144000元。 综上所述,根据《XXXXXX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A省A市人民法院(2027)A1209民初字第1443号民事判决; 二、准予上诉人孟宥与被上诉人邱穆青离婚; 叁、婚生子邱闻由上诉人孟宥抚养,被上诉人邱穆青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一次性支付抚养费144000元。 四、驳回上诉人其他上诉请求。 二审案件受理费400元,由被上诉人邱穆青承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刘梦娟 审判员:赵芸芸 审判员:唐 颖 二〇二七年一月十四日 书记员:江 晓 __________ 本章内容主要是为剧情服务的,结构形式上参考了一部分法律文书,但我毕竟是非专业人士,可能还是会存在一些法律相关的bug,请大家见谅。 下章进入新单元:Bondageamp;Discipline,轻B重D。剧情上它是不破不立的一单元,会有虐点,请谨慎阅读。 40良机 到底要不要接陆玥递来的这根红线头,左霏还有些犹豫不决。 她知道秋山雨这样的案例放在整个圈里或许也仅仅是个例,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例的确已经令她感到不适、心生戒备,或者说——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曾以为她和他是一样的人,可到现在才知,他们并不一样。 于她而言,追求刺激、满足欲望的想法固然是出自于本能需求,可她到底不是纯粹的野兽,而是社会化的人。她做不到置公序良俗伦理道德于不顾,做不到理所应当地接受对方的不忠,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接纳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到无辜人群的现实。 可他却有胆量做到、也有脸面做到,而且还应对得游刃有余。 左霏很难描述自己的感受。站在圈内同好的立场上,她觉得她应该出于尊重理解的角度替他隐瞒、为他辩解;可站在圈外普通人的立场上,她却千百倍地觉得他恶心、恶劣、令人唾弃。 而且托他的福,左霏觉得自己现在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将100%的信任和尊重交付于他人,除非……除非对方对她也报以100%的信任与忠诚。 可她也知道,在这个充斥着情肉、混乱,乃至于罪恶的圈子里,没有人会向一个此前从未谋面、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献上完整的忠心与赤诚。 换而言之,从鱼塘里捞起来的只可能是沉在水下来去自由的鱼,而不可能是蹲坐在地上忠心耿耿的狗。如果她想要的是一条忠犬,那她就不该盯着深浅不知的池水,而应向岸上看去。 而恰在此刻,陆玥在岸边给她牵来了一根红线。 她想了想,问陆玥:“他空窗多久了?” 见左霏似乎有点兴趣,陆玥接道:“据我所知,有一年多了,前期还断断续续在和人接触,后面就……害,不过我觉得这不能怪他,主要是有些s实在太搞笑了,也不管跟人熟不熟,上来就说些羞辱人的话,一点都不尊重人。就连我看着那聊天记录都觉得尴尬,更别说他这个当事人了。” 左霏点点头:“听起来,他是个比较内敛的人?” 陆玥笑起来:“那你可就猜错了,他性格很开朗的,朋友也多,平常根本看不出来一点点圈内人的迹象,藏得比我好多了。你要是觉得可以,想试试的话,我可以把他微信推给你。” 说着,陆玥便拿出手机来。左霏见了,当即把住她手腕,摇摇头说:“不用那么着急,先让我见到人再说。” 与网络相比,现实的隐私问题更加不可控,她没有任何办法将自己的身份向一个现实中有勾连的人完全藏匿起来,所以如果要从现实开始接触圈内人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步,她都要更谨慎些才行。 然而陆玥却意外地说:“不对啊左霏,你应该见过他才对吧?” 左霏微愣,问:“我见过?” “对啊,”陆玥说,“他是体育学院的研一学长,本科学的是排球,基本上每天下午都会去球场上呆个把小时,所以你们肯定一起打过球的。我想想啊……哦,他总穿17号球服,你有印象吗?” 体育学院,研究生,排球,17号……左霏脑子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精瘦的形象。 陆玥仍在补充着:“个子挺高,比我高一个头还多,皮肤不太白,不过看起来很有光泽……” “是个寸头?”左霏突然问。 “对的对的!”陆玥猛点几下头,“左霏,你记起来了?” 左霏“嗯”一声,说:“打野场总碰见他。我还说这人二传这么稳,怎么一次都没在校赛见过。原来他是体育学院的,那就难怪了。”她顿了顿,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 陆玥“啊”了一声,“都碰见过那么多次了,你还不知道他名字吗?” 左霏解释道:“因为我们打的是野场,一起玩的都是不熟悉的人,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碰上,所以没必要把每个人的名字都问清楚。” 听她这么一说,陆玥也大概能理解野场的性质了,便不再卖关子,直说道:“他叫蒋赋,天赋的赋。我和他认识有几年了,一开始是网友,到这边来上大学之后才熟起来的。人品没得说,你可以放心,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好,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找机会和他接触的。”左霏说:“不过,拜托你暂时不要向他透露我的信息,也不要告诉他你今天向我提过他。” 陆玥挑眉笑道:“怎么,左霏,你要给他一个惊喜吗?” 左霏微微眯眼,说:“也算是吧。” 陆玥倒乐得见这场面,点头同意了,不过又强调道:“那你要是有什么进度了,一定要告诉我这个牵红线的好心人!” 左霏笑了笑,“当然,明天请你吃午饭。” 于是,前半夜的阴郁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两人很快收好房间里的东西,到一楼大厅和江鹭与温择雨汇合,然后退掉钟点房,一同返回学校宿舍。 夜里,左霏收到院排球队男队队长周荆哲的消息。 周荆哲:【左霏,李勇刚刚跟我说他这学期要准备考研,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带我们队,所以我们可能要重新找教练了。】 左霏心中一动,回道:【你目前有合适的人选吗?】 周荆哲:【暂时还没有。要不还是像前年那样托人在体院发招聘?咱们有院里盖章的聘书,应该会有大二的学生冲着加分来的。】 左霏:【先等等吧,我现在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我这两天先去找他问问,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你再发招聘,怎么样?】 周荆哲:【可以,那我先等你消息。不过你尽量快一点,这周五就要训练了,今年罗倩还拐来了几个零基础的新生,没有教练带恐怕不太方便。】 左霏:【好,那我尽快。】 一放下手机,左霏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原本正想着要如何和蒋赋扯上关系,这会儿便有一个绝佳的理由送上门来。 当真是天赐良机。 41期望 第二天下午,左霏独自一人前往北区球场。 球场上的人比左霏预想中更多一些,除了前来活动的学生之外,还有个正在上排球课的班级,以至于现在全场七个网,只有靠墙的一号场无人使用。 但无人使用也是有原因的。一号场是标准男网,在所有七张网里是最高的。在其他场有空位的情况下,左霏通常不会选择在这个场地打球。 可她现在毕竟没有其他选择。 拎着球袋来到无人的一号场,她简单拉伸了下筋骨,便开始在靠墙的那个半场默默对墙练接扣。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跑过来问:“同学,你是一个人在这儿练球吗?” 左霏抱着球回身,见他身上穿着白金色的球服,胸前是一个大大的金色数字21,一看就是校队的队员。 她问:“有什么事吗?” 21号说:“是这样,我们想这里打会儿场,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练球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去那边练?” 闻言,左霏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向远处看去。几个穿着同款球服的男生正往这边走来,她扫了一眼,不多,大概有八九个人,反正肯定凑不齐两个队。 于是她问21号:“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打吗?” 21号一愣,说:“你确定吗?” 左霏点点头,说:“你们人不够吧,就是多一个人接一也是好的。” “但是……” “没关系,赵珂,又不是什么正经比赛,随便玩玩而已。” 另一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左霏循声回望,正见身后正站着个眼熟的寸头,敞开的黑色的工装外套里露出了蓝边白色的17号字样。 左霏立刻意识到,这正是她今天的目标人物:蒋赋。 赵珂看见他,意外地问:“蒋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赟哥待会儿要赶高铁,第二节课让我代上,正好看你们在群里吆喝,我就提前过来了。”他把包放在网杆边,又脱掉外套,一边十指相交活动手指,一边偏头笑问左霏:“你还是打攻手位吗?” 赵珂又是一愣:“这可是两米四叁的网……” 蒋赋说:“她也不是不能打。”他偏头向左霏摊开手,问:“来一个试试?” 左霏顿了顿,指尖微动,手腕下压,令手心的球缓缓滚入他手中。 蒋赋接过,拍了拍球,然后便轻轻抛起,双手上扬。 左霏则退后几步,一个小弧线助跑后高高跃起,整个身体拉成一条漂亮的反弓线,而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挥臂而下。 球迅速越过网线斜斜跨越整个球场,砸在五号位的边角,又弹起来撞上铁丝网,弹开,落地,而后弹跳着滚动着,回到了蒋赋身前。 他弯腰捡起球,看一眼赵珂,又偏头问左霏:“怎么样?” 左霏捏了捏手心,说:“喂得很准。” 刚刚跃至最高点时,球正正好在她手前悬停,但凡早一分或是晚一分,她都可能要找球。 然而蒋赋却笑了笑说:“是你跳得高,打得也好。” 后来的同学看不下去,开玩笑说:“诶,你俩还搁这商业互吹呢?” 赵珂却说:“那人也得有东西可吹啊。妹子,我看你这扣球姿势很标准啊,摸高1也高,得有叁米了吧,是校队的吗?怎么我之前给女排当陪练的时候没见过你?” 左霏回道:“不是,我没进校队。” 他有些惊讶:“诶?你这水平没道理进不去啊?我回头跟郑瑜说一声——” “谢谢,但是不用了。” “别担心,我保证他们看了你的球之后肯定会——” “赵珂。”蒋赋打断道,“你干点好事。” 赵珂一愣,挠了挠脑袋问:“我这不是在干好事吗?郑瑜一直跟我说女排进攻性不足呀,这不是有个很好的攻手吗?” 蒋赋无语道:“……你听不出来吗,人家不想进校队。” “啊?”赵珂刷地一下扭头看向左霏,“为什么啊?” 不待左霏开口,蒋赋便一掌拍在赵珂后背上,拍得他一个趔趄:“行了,别跟查户口似的。我看人也差不多齐了,先打起来吧。” 说完,他掂了掂手里的球,问左霏:“就用你这个可以吗?” 左霏无所谓道:“回头记得还我就行。” 于是两个半场一分,几个人就这么开打了。 虽说左霏的球技还算是可以,但在一群男排队员里头,她那水平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即便他们从不拦她的网,她的扣球也基本没落过地。接一更是不必说,一个两个全都震得手臂发麻。几局下来,她小臂内侧就开始胀痛,还隐约有些青紫的迹象。 左霏也不逞强,直接跟他们说手疼要休息一会儿,就跑到场边去了。 见状,蒋赋问了一句:“那麻烦你帮我看一眼,现在几点了?” 左霏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回道:“叁点叁十五。” 蒋赋又偏头对其他人说:“那你们先玩着,马上要下课了,我去那边场上跟赟哥碰个头。” 说着,他便小跑着往五号场那边去了。 左霏想了想,也拎起包跟了过去。她慢悠悠走到的时候,校队的主教练陈赟刚刚离去,蒋赋正坐在一颗球上,边上是一网袋的排球。 见左霏过来,他问道:“找我有事吗?” 左霏也扒拉过一个球,坐在他对面,说:“你是体育学院的吧?” “是啊,怎么了?” “你有在哪个院队带教吗?排球的。” 蒋赋笑了笑,问:“怎么?想请我带管院的队?” 左霏浅浅点了头,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管院的学生。 “嗯……”蒋赋想了想,问她:“那你会参加明年五月份的振宇杯吗?” 左霏又点点头。 振宇杯是学校专为非体育学院的学生组织的校级排球联赛,参赛人员以学院为单位参加比赛。她虽然不打首发,但每年都会挂个替补的名头。 但蒋赋似乎知道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参加’可不是挂名替补,是打首发。” 左霏问:“一定要让我当主力?” 蒋赋肯定地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想赢啊。”蒋赋理所当然道,“如果你打首发的话,我可以保证管院明年至少可以打进馆2冲一冲奖牌。难道你不想赢吗?” 左霏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对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夺下一场比赛,赢得一张奖状,考出一门高分之后,比起兴奋、快乐之类的感觉,她更多的是觉得重重松了一口气。 ——霏啊,这次没考好没关系,下次再努力考好就行了。 ——霏啊,如果必定有一个人要拿第一,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霏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可不能松懈啊。 “我不会打首发的。”左霏说。 “为什么?” “打不了。”左霏说:“打球对我来说是一项减压活动,但如果是打比赛,那就不是减压,而是增压了。” 蒋赋说:“不是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吗?” “适当的压力才会催生动力,过量的压力只会把人压垮、压疯。我的抗压能力有限,不能同时承载这么多压力。”她低头轻笑一声,“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回头再问问别人。” “嗯?我从头到尾可没说过一个‘不’字,你从哪里得出‘我不愿意’这个结论的?” 左霏抬头与他对视:“你提了条件,我拒绝了。” 他满眼笑意:“但那不是条件,是期望。” _______________ 1.摸高:一般指起跳后指尖能摸到的最高点高度,被用来测量人的弹跳能力。可以分为原地摸高和助跑摸高两种标准。文中赵珂提到的是助跑摸高。 2.打进馆:小组循环赛一般在室外露天球场中进行,但决赛和半决赛会在学校的体育馆主馆内进行。所以“打进馆”说的就是打进四强。 (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字眼,可以在评论区问我。) 42谢礼 期望,多么有朝意的一个词,可它却早已被左霏纳入了敏感词库中,一旦碰见,便会立刻触发她的自动反应机制,令她联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而后便心中一沉。 大约是从她略微收敛的笑意中察觉到什么,蒋赋问:“我这么说,也会让你感觉到压力吗?” 左霏垂眼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没吭声。 见状,蒋赋又解释道:“我的期望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心愿,不是对你的要求。你做得到还是做不到,愿意做还是不愿意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自由,不是我的。你完全没必要为此感到压力。” 左霏微微抬眼,与他对视道:“不管是心愿还是要求,有期望就会有失望;有失望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蒋赋问:“这又怎么说?” 左霏不答反问:“难道我刚刚拒绝打首发的时候,你没有觉得失望吗?” 蒋赋也问:“如果我说有,你就会因此改变决定吗?” 左霏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觉得不自由?” 这回,左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没有人对我报以期望,我根本不必考虑要不要改变决定。正是因为被寄予了期望,我才不得不考虑后果,才会犹豫、迟疑、徘徊,或者——” “但别人的期望和失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蒋赋打断她,说:“就比如我,我是对结果失望,我又不是对你这个人失望——甚至这种感觉都算不上失望,最多是有点失落——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不属于的情绪变化都归因于你自己呢?你不嫌累吗?” 左霏微微张嘴,却没有接话。 累吗?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不累,她就不会被那些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累,她就不会寻求感官刺激以逃避现实;如果不累,她就不会想着借由BDSM来找回属于自己的控制权。 可她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失望归因于自己呢? 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好到她一开始思考答案,脑海中就自然而然回响起一些杂乱的声音。 ——左霏,这次大家投票选你作为代表参加比赛,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呀! ——你怎么这样啊?只是一柄雨伞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临时借我用一用呢?我用完会还给你的呀? ——昨天她们还恨铁不成钢地说自己孩子大晚上躲在被子里玩手机,我说我们家左霏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结果呢?霏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 过了不知多久,脑海中的杂音如云水般褪去,左霏回过神来,看见蒋赋撑着脸,正歪着脑袋盯着她眼睛看。 她下意识撇开视线。 见左霏回神,蒋赋笑了笑,问:“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瞳孔都失焦了。” 左霏没有回应。 “好嘛好嘛,我不问就是了,你不要有压力。”蒋赋笑着抬手虚按两下,然后说:“但我很想告诉你,人永远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望。如果你觉得累、或者压力大,完全可以只选择满足一些人的期望,而拒绝另一些人的——就像你刚刚拒绝我那样,这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话说来容易,可左霏却清楚:大部分人的期望都是有价的,如果没能得到满足,他们就会忍不住埋怨、质疑、指责、训斥,甚至谩骂。而与后者相比,为了满足期望而承受的压力简直是无足轻重,她只不过是选择了更好受些的一条路而已。 但是这些话没必要同蒋赋说,左霏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蒋赋知道她在谢他同意当带队教练的事,便不客气道:“只有一句谢谢吗?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你还想要什么?” 蒋赋咧嘴一笑:“下节课来做我的助教吧?就当是谢礼了,怎么样?” 左霏一愣,微微挑眉:“助教?排球课吗?” “嗯哼,就是马上四点钟这节,带大二的学弟学妹,你有空吗?” 左霏没多想,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为了接触他、了解他、考察他而来,那面对这由他主动发起的邀请时,她当然不会没空。 左霏原本还在想,自己这个半吊子到底有没有资格给大二的学生当助教,可真到了上课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 除了和蒋赋做了几次垫球和传球的示范动作之外,她这个助教其实也没干什么事,甚至可以说挺闲的。 不过闲的并不止是她一个人,蒋赋这个代课老师也一样很闲。 点名两分钟,体育委员带热身十分钟,基本动作教学演示十分钟,再之后全是分组自由练习。他只需要在有同学来提问时予以回应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练习区转悠,就是在场边和左霏聊天。 可以说,以这节课的教学密度和强度而言,蒋赋完全不需要一个额外的助教。左霏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出这样一个邀请而不是向她讨要一些别的谢礼。 或许他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左霏也不太确定。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蒋赋的确将自己藏得很好。即便陆玥已经提前告诉她,蒋赋就是个m,她也完全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元素、习惯或是倾向。 他看起来太正常了,比左霏的表现还要正常,而且她又是以同校学妹的身份与他接触的,如果就这么贸然和他提起BDSM的事,恐怕会令双方都感到尴尬。 还是再等等吧,左霏想,等和蒋赋更熟一点,至少要到可以和他聊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关系之后,她才好开口和他提这方面的事。 “那先加个好友吧,我拉你进群。”左霏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着:“之后队里的训练就麻烦你了,有什么需求可以找周荆哲,他是男队的队长。” 蒋赋先说了句“我扫你”,然后又问:“为什么要找他?找你不行吗?” 左霏将二维码亮给他,说:“也可以。但他是学院体育部部长,有些事找他会方便一点。比如,如果你需要学院盖章的聘书……” 蒋赋摆摆手,笑道:“我又不是为了那种东西才答应当教练的。” 左霏顺嘴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说完,手机屏幕上冒出一个小红点,她点开,看见新增的那条好友申请里,留言栏上只有一个字: 【你。】 43所求 看着屏幕上那孤零零的一个“你”,左霏直问蒋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蒋赋笑了笑,解释道:“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那你其实没必要多绕这么一圈。”左霏缓缓低头,按下屏幕上的同意按钮,“就算不当教练,你也一样可以和我交朋友。” 蒋赋失笑道:“邀请我当教练的是你,说这话的也是你。那这个教练,你到底是想让我当呢,还是不想让我当呢?” “从球队的角度考虑,想;但从我的角度考虑,不是很想。” 蒋赋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太喜欢把别有用意的单边关系牵扯到多边关系中去。而你刚刚的表现告诉我,你对我别有所图。” “是吗?”这话让蒋赋很是笑了一会儿,“那我也想问了,体院排球专业四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号人,你为什么偏偏找到了研究生院的我?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也对我别有所图?” 左霏坦言道:“可以。” 简短而直白的回应着实让蒋赋怔愣了一会儿。半晌,他才开口问道:“那、那……待会儿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左霏看了眼时间,说:“六点我还有门通选课,下次吧。” 既然别人有正事,蒋赋自然不再强求。 走前,左霏提醒蒋赋:“我们固定每周五下午四点钟到六点进行训练,你到时候记得过来。” 蒋赋挑眉:“但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太想让我当教练吗?” 左霏便问:“那你能再给我介绍一个更合适的教练吗?” 蒋赋一口咬定:“不能。” 左霏笑道:“那就周五见。” 就这样,在左霏的推荐下,蒋赋成为院队的新教练,正式接手了球队的日常训练工作。 糊里糊涂被拐进排球队的几个大一学妹一见新教练那张脸就立马来了精神,学习效果相当不错。即便是此前从没摸过球的人,几个星期的训练下来,也已经能像模像样地打起场来了。 周荆哲蹲坐在场边,一边看几个低年级的新人玩儿得不亦乐乎,一边和左霏搭话:“左霏,你从哪儿找来水平这么好一教练的?他居然是国家一级运动员诶!那好像是得参加全国运动会拿到前几名才有可能评上的吧?” 左霏回道:“野场上捡的。” 周荆哲不信:“怎么我就捡不到呢?” 左霏瞟他一眼:“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的问题太多了?” 周荆哲一噎,拉开话题说:“不过我觉得按目前这个势头,下届振宇杯男排倒是可以冲一下金牌试试。” 左霏点点头:“那你们加油,好好练,拿了奖金咱们出去庆祝。” 周荆哲抿了抿唇,问:“那女排呢?你今年不会还是不上场吧?” 左霏顿时面无表情:“不上。” “如果……” 左霏立刻打断道:“我说我不上。” 她的语气重了点,气氛陷入凝滞,在热闹的球场上略显格格不入。周荆哲觉得尴尬,坐了一会儿就去场上换了人下来。 换下来的是蒋赋,他喝了两口水,自然而然在左霏身边坐下,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板着脸?” 左霏顿了顿,捂住脸揉了几下,看向蒋赋:“现在呢?还板着脸吗?” 蒋赋觉得她有点可爱:“没板了。” 左霏点点头,又问:“这几个星期的训练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蒋赋实话实说:“男队基本素质还算可以,女队各方面都要差一点,还是得多练练。” “你看着安排吧。”左霏说:“我看她们也挺喜欢你的。只要强度别太过,她们应该不会太排斥。” 蒋赋说:“但如果真想要练好,不上强度肯定不行。” 左霏却摇摇头说:“我们和你们体育学院不一样,大多数人参加体育活动都不是为了赢比赛的。他们要么是为了混经历,要么就只是单纯为了找人一起玩。对后者来说,玩得开心才是他们的目的,如果玩的乐趣被训练的枯燥盖过,他们之后就不会再来训练了。我们虽然没有退出机制,但也没法强迫别人训练,你明白吗?” 蒋赋若有所思:“所以还是不能卡得太紧了,得给点甜头才行。” 当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女队的二传罗倩跑来悄悄问左霏:“学姐,休息时你跟蒋教练说了什么呀?他之前还很严厉的,结果后面变得好温柔哦。” 左霏笑了笑说:“温柔点不好吗?” “当然好呀!人又帅,说话又好听,简直不能再好了!”说完,罗倩忽然低下声来,问左霏:“那学姐,我想问下,你跟他很熟吗?” 左霏一顿,问:“怎么了?” 罗倩脸有些红:“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吗?” 左霏有点想笑:“这种问题,你应该直接去问他本人吧?” “那怎么好意思呀?万一他其实有女朋友,那我该多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左霏捡起球,冲那边正喝水的蒋赋招了招手,“教练,有空过来一下吗?” 见她一言不合就直接叫正主,罗倩慌慌张张去拦她:“诶诶诶?!” 左霏安抚说:“没关系,我帮你问就是了。” 蒋赋不知前情,被叫过来时只听见左霏最后一句话,便出言道:“问什么?” 左霏直问:“问你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女朋友。” 蒋赋微愣,视线在罗倩和左霏之间转了两个来回,才慢慢笑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左霏对上他的视线,意外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蒋赋直视着她,认真重复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罗倩也不傻,一看两人这样,便极有自知之明地跑了。 等她跑远了,左霏才缓缓开口:“这就是你的别有所图吗?” 蒋赋纠正说:“准确地说,应该是‘别有所求’。” “好吧,‘别有所求’。”左霏顿了顿,说:“我给你这个‘求’的机会。” 蒋赋愣道:“真的吗?”见左霏点了头,他又眉眼弯弯道:“那我可真的要开始追你了哦?” 左霏笑而不语。 她倒是想看看,蒋赋到底能为他这“所求”做到什么地步。是一时兴起,浅尝辄止;亦或是甘愿折腰,伏身为奴? 她竟有些期待了。 44犹豫 在左霏的默许下,蒋赋对她的追求可以说是相当顺利。 作为追求的发起方,蒋赋自然而然将这种顺利归因到了“两人互有好感”上。他向左霏确认这一点时,左霏并没有否认。如果对目标猎物的满意可以称得上是“好感”,那么说她对蒋赋抱有好感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尽管双方对“好感”的理解有些许偏差,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两人的关系继续深化。聊天、打球、陪伴、邀约……渐增的频率与长久的联系让一切都向最正常也最传统的方向发展着。 作为最初牵红线的人,陆玥对他们俩这过于纯情且慢速的发展感到相当意外。当她收到蒋赋最新发来的一条消息时,她终于忍不住走到左霏桌前,将手机屏亮给她看。 屏幕上,蒋赋发了好几条长消息,正一本正经地和陆玥讨论,怎么才能讨女孩子欢心。 “我一直以为你之前说要给他的惊喜是火星撞地球、干柴遇烈火,结果你居然是在用温水煮青蛙?” 左霏觉得她这说法还挺贴切,笑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哇……你居然还问我‘你觉得有什么问题’?”陆玥微微睁大眼睛,“我以为你是想找一个靠谱的长期搭档才把他介绍给你的,结果你居然要和他谈恋爱吗?” 左霏想了想说:“既然他想谈,那不如干脆就谈起来。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如果被被其他生不生熟不熟的人发现情况,情侣关系也是一种很好的掩饰。” 陆玥意外地问:“那你不怕到时候出新问题吗?” 左霏没理解:“你是指什么?” “他会变成你男朋友啊!”陆玥理所当然地说:“有些男人,最擅长蹬鼻子上脸了。如果你给他一个男朋友的身份,他就会把自己放在男朋友的位置上,认为自己是你特别的人,对你拥有特别的权限,然后就有可能做出一些……冒犯你的事。” 左霏问:“你说的是蒋赋?” 陆玥迅速摆手道:“我只是说我自己以前遇到过这种男人啦。至于蒋赋……虽然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但毕竟我没和他谈过,我也没见他和别人谈过,我不能随便下结论。” 这是极为谨慎的说法,目的是为了不干扰左霏的自主判断。 左霏点点头表示知道,又提醒说:“现阶段你依然不要跟他提我的情况。即使哪天他跟你说他脱单了,你也不要提。” “为什么?” 左霏说:“我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主动交代。” 有秋山雨这个前车之鉴,她现在对男人这个群体的整体品性都开始有了极大的怀疑。如果蒋赋始终没有交代的意向,那么他恐怕就会成为第二个秋山雨。而她,将从加害者的席位走向受害者的席位。 她不可能接受这种关系。 然而后来的情形却与左霏的预想产生了一点偏移,那就是:即便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可他们的关系却一直停滞不前,迟迟没有跨入新阶段的迹象。 因为表白这一环节始终没有到来。 没有经过表白,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谈不上恋爱,左霏也就没有理由去追究他隐瞒和欺骗的责任。 这只有很小一方面原因在于左霏。她觉得自己默许了蒋赋的追求,那么表白这件事,当然就应当由蒋赋先开口。这想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错,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蒋赋这一边。 其实蒋赋能够确信自己对左霏抱有好感,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准备一场真诚的表白,对他有意向的左霏并不会拒绝他。 然而,就在这几乎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却犹豫着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他真的要像最初的打算那样,将左霏引导成自己的专属dom吗? 不动声色的引导,不宣于口的暗谋,对毫不知情的她来说,真的合适吗?公平吗? 如果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呢?如果她其实不愿意甚至抵触呢?如果她觉得恶心呢? 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没有下一步可能了? 可如果就此停留在这一步,他又心有不甘。他只是有点喜欢一个人,想和她在一起,希望她能接受自己而已,他有什么错呢?难道除了不断被冒犯践踏和不断地浅尝辄止之外,就没有第叁条能走通的路了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每每同左霏在一起的时候,看不见的焦虑与惶恐都因他对她喜欢的膨胀而蔓延着。从大脑蔓至心脏,又顺着血液流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他的咽喉唇齿牢牢控制,一点也不给他表达自己真实心情的机会。 想清楚到底怎么办之前,对他而言,和左霏保持现有的关系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不能同左霏讲这些,不代表他也不能同别人讲。他再一次找上圈里圈外都十分相熟的陆玥,问:【你说,如果我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导她慢慢变成dom,会不会有点不太道德?】 陆玥回复得很快:【毫无疑问,不是一般的不道德。】 蒋赋问:【为什么?】 陆玥直接回了一段15秒的语音:“她天然就享有知情权,你却想瞒着她,那你和在外面出轨的渣男有什么本质区别吗?更何况圈里现在这么乱,你好意思把毫不相干的人带进沟里吗?” 蒋赋又问:【如果我不让她接触圈子呢?只维持在两个人之间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陆玥说:“如果只是谈谈恋爱,偶尔整点小情趣,那理论上当然会好一点。但你怎么能保证,她正式进入角色之后不会慢慢摸到圈子的边缘呢?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大数据精准推送绝对可以绕过你的防护圈啊。如果她真的想了解点什么相关的东西,你哪能够干涉得了她?” 蒋赋:【……说的也是。】 陆玥:“要我说啊,你最好趁早坦白。能不能接受、愿不愿意尝试,那是别人的事;但态度真不真诚、端不端正,这是你的事。万一别人其实喜欢你,愿意陪你玩呢?你要是一直瞒着别人,别人会怎么想?” 松开语音按钮,陆玥看着窗口里多出的一段17秒语音,不由得感慨道:左不能说少,右不能说多,这红线未免也太难牵了吧! __________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45坦白 其实早在提问之前,蒋赋就已经能猜到自己大概能从陆玥口中得到怎样的回复。毕竟若非有着相似的观点和看法,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成为能讨论这种问题的朋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问出了口。因为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只是缺少了那么一点点行动的勇气。如果有人能推他那么一把,他或许就能够豁这么一次,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向左霏敞开。 而陆玥,她这个想做就做、想断就断、动得比谁都快的人,就是那个能够狠狠推他一把的最佳人选。 事实也的确如此。被她连续炮轰了十几条语音消息之后,蒋赋的心理活动成功由犹豫变为愧疚,又从愧疚转为自责,最后一个冲动,他去给左霏发了条消息:【你在忙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然而刚按完发送键,他就后悔了,又急急忙忙去撤回消息。可就在他撤回后的下一秒,语音电话的弹窗忽地蹦了出来。 熟悉的铃声伴随着震动,令他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而起,把正在桌前打恐怖游戏的室友吓了一大跳。 盯着屏幕上的来电信息,他犹豫半天后,还是按下了拒接键。 于是他很快收到了左霏发来的新消息。 左霏:【?不是有事要说?】 蒋赋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心生怯意,斟酌着回复:【可能……电话里说不清楚?】 左霏:【那你要不要过来?我这会儿在西区体育场跑步。】 蒋赋本想回“没关系,不着急,明天有空再说也一样”,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屏幕上方又极为精准地推送了一条新消息提醒。 陆玥:【快点去快点去快点去!】 蒋赋慢慢吞吞给她敲了个问号:【?】 陆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磨蹭一人啊?你是不是根本没想把人追到手啊?急死我了,还不快去坦白?你坦白那叫坦白,我帮你坦白那叫揭你老底,性质完全不一样好吗?】 蒋赋忽然问道:【什么叫你帮我坦白?你认识左霏?】 陆玥:【!】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陆玥:【快把你上条撤了!】 陆玥:【快撤回!】 她的反应实在过于明显,再联想到她最近的一系列“亲切关怀”,蒋赋很轻易地就猜出了其中原委。 他依陆玥的意思撤回了那条消息,又给她回了个“谢谢”,然后又给左霏回了个好,再便就利落地翻身下床,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在室友古怪的眼神中快步离开了寝室。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底,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和怯意似乎退散了不少,就连夜晚卷起的秋风也似乎比印象中温柔了许多。 在体育场边的健身器材区,他找到了角落里正倚靠着肋木架的左霏。她似乎刚从跑道上下来还没多久,仍喘着粗气,汗如雨下,一副累极的模样。 见到蒋赋走近,她言简意赅地问:“什么事?” 蒋赋将自己刚刚在报亭顺手买的一瓶水递过去,说:“不着急,你先歇会儿。” 左霏没有勉强,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等心脏的跳动渐趋平稳,她才重新开口:“你现在说吧,是什么话要和我当面讲?” 他实话实说道:“我觉得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你是很不负责的行为。你有权利知道,并且在信息对称的情况下重新做出选择。所以……我想向你坦白一些事。” 左霏一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笑了笑说:“好啊,你讲,我会认真听的。” 于是,就在这个没多少人的黑暗角落,蒋赋向左霏聊起了自己的过去。 和“性”沾边的话题总是很难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们的讨论之中,更别提“性经历”、“性癖好”这些极为私密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当着另一个人的面侃侃而谈。 蒋赋也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说起来的时候,那种隐秘的羞耻感仍旧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他,几度让他不好意思说下去。 可每每抬头看见左霏那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他又好像得到了一点鼓励,坚持着说到了最后。 “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听他讲完,左霏笑了笑,说:“我很高兴。”她偏身侧步,伸手抵着他的胯骨,半推着他靠上肋木架,然后仰头看着他说:“因为你比我想象中更真诚一些。而且……” 在蒋赋的印象中,这还是左霏第一次做出这么大胆又亲昵的举动。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跳得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你……太近了……”他低声说。 “近一点不好么?近一点才能让你听清我的一些……特别的癖好。”她搭住他的肩膀凑至他耳边,轻声问:“你喜欢痛吗?喜欢鞭子吗?还是更喜欢电动玩具呢?愿意戴锁吗?愿意戴项圈吗?或者是手铐和脚镣?” 一种新奇又熟悉的感觉令蒋赋忍不住背手勾住了肋木架的横栏。 感觉到他的退缩,左霏问:“你害怕了吗?” 蒋赋轻轻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说:“我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兴奋。” “是吗?”左霏轻轻掰过他的下巴,“现在好好看着我。” 于是带着一点赧意的目光重新挪回,几次闪躲之后,在她的视线里稳稳停住。 “对,就是这样,真乖。”她称赞道,“现在,请你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蒋赋轻轻“嗯”了一声。 “你一共有过几个前任?”左霏补充道,“我不是在问女朋友。” 对着那双眼睛,蒋赋连半句谎话都说不出来:“叁个。” “最长的一个相处了多久?” “半年。” “被完全使用过么?” “……嗯。” “最后因为什么分开的?” “……言语暴力。” “所以你不能接受被辱骂是吗?” 蒋赋点点头。 “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好吧。那接下来我会提出我对你的要求,如果其中有你不能接受的,你可以反馈给我。” “好。” 左霏满意他与以往不同的极为温顺的态度。 “第一,你必须对我保持绝对的忠诚,不能和其他人保持过密关系;第二,你必须遵循我的意志,不能干涉我的想法和行为;第叁,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以任何方式触碰自己以获得快感。第四,每周至少将一个连续、完整的24小时全部留给我。” “如果你违反第一条和第二条,我会将你放逐;如果你违反第叁条和第四条,我将对你施以严厉的惩戒。” 左霏顿了顿,说:“你现在可以提问,或者反馈。” 蒋赋抿了抿唇,开口问:“关于第叁条,如果我忍不住……” 左霏说:“那就想办法满足我,让我松口。” 蒋赋收了声,算是默认了左霏给的备选方案。“那第四条呢?如果我临时有事?” 左霏解释道:“提前请假,可以调休;放我鸽子,只能挨抽。所以为了减少我被放鸽子的可能,你最好自己决定一下到底把星期几留给我。” 蒋赋想了想自己的日程安排,说:“周日吧,周日一般没有课也没有训练。” 左霏点点头,然后提醒他说:“明天是周日。”她看一眼手机,抬眼看向蒋赋:“你还有叁个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我可以把这叁个半小时送给你。”蒋赋说。 左霏笑了:“这么着急?” 蒋赋其实有点想抱抱左霏,但是他忍住了,只是说:“我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 __________ sorry,爆字数了,下章吧,下章吧,下章一定吃肉【真诚脸】 46进度 左霏并非对蒋赋所表现出来的亲近欲毫无感觉。她浅浅一笑,向他摊开了掌心。 然而,这原本显而易见的示意已经被她先前定规矩时的一板一眼所模糊。蒋赋不确定她的意思,迟疑着没有动作。直到那平摊的手指又微微向内勾了勾,他才在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抬起手,缓缓覆上她的掌心。 陌生又亲切的触感唤醒了肢体的本能,令他忍不住蜷曲手指去握她。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只倏忽间,左手便落于她掌心,被她牢牢抓住不放。那一刻,连心脏也好似一道被她握住,失去了给大脑供给血氧的能力,只能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 然后他听见左霏的声音:“既然这样,那就陪我走两圈吧。” 她的声音平和而又温柔,全无先前那般强力做派的架势,听起来就好像……好像只是一次普通的邀请,而非命令或是任务。 “我还以为……你要我把时间留给你,是打算用来……”蒋赋停顿片刻,说:“做一些别的事。” 隐晦的暗示令左霏忍不住发笑,她轻轻拉过他的手,将他半搂在身前,抬头望着他说:“既然你已经把时间送给了我,那么该如何利用它,是不是应该由我说了算?” 蒋赋点点头。在提出赠送时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异议。 于是左霏说:“我的确和你有些共同的癖好,也会想要对你进行一些约束、规训或者调教。但我毕竟不是被性和权支配大脑的的生物,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那些东西。”短暂的停顿后,她继续说:“有的时候,我只是需要你和我做一些普通情侣也会做的普通的事情而已。” 她抬起握住蒋赋的那只手,在两人视线的焦点处轻微旋动,说:“就像这样。” 牵手,约会,昭示身份,然后施暴欲将变为情趣,控制欲将化作爱意,被他承受,被他接纳,被他欢喜。 而情事总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闻,故而无人能够光明正大对她的癖好置噱,她也不必承担意外疏忽导致的曝光风险。 因为这真实存在的情侣关系,一切都将变得完美而隐秘。 “那……我这就算是追到你了?”看着自己被紧握的右手,蒋赋只觉得心中澎湃难耐,“我是你的男朋友了?我可以宣布自己脱单了?” 左霏笑着点点头。 下一瞬,热烈而欢喜的情绪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透过紧贴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硬朗的轮廓、火热的体温、有急促的心跳,以及从头顶传来的轻音低语。 他说:“谢谢你。” 左霏并没有立刻予以回应。她并不习惯这样被人完全拥入怀中的感觉,此前也未曾体验过这种完全失去主动权的拥抱。因而肢体不由自主地僵直,紧绷的肌肉也迟迟未能放松下来。 但她仍然没有去试图推开他,尽管她可以。 如果一次熊抱能让他感受到类似于爱的感觉,让他对她的欢喜落到实处,那她并不介意偶尔忍耐一下这点不适感。 毕竟,她需要他以男友的身份继续存在下去。为更大的利益而退让一两步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更何况,她确信这退让的一两步未来都能够从他身上加倍地得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左霏终于开口:“还没抱够?” “当然不够,抱一整天也不够。”话虽如此,蒋赋还是收敛了拥抱的力度,只是仍半搂着左霏的腰身不愿松手。 左霏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可没有一整天的时间。” 蒋赋知道她的意思:“嗯,接下来的时间已经送给你了,你想怎么用都可以。” 忽而想到什么,左霏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只是时间吗?” 蒋赋顿了顿,而后低眉顺眼,轻声说:“还有我。” 左霏面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她重新摊开手,说:“走吧,我们先去走两圈。” 蒋赋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晴夜里的体育场很热闹,绿荫场上既有踢球的人也有坐着聊天的人,外圈的跑道上更是不用说,人们都在以不同的速度逆时针绕着圈。而左霏和蒋赋就手牵着手,在人群中顺流漫步。 不消多时,就有还算相熟的同学发现了这里的“新情况”。 瞧着两人紧牵的双手,女生稀奇道:“左霏,你居然已经交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左霏对女生还算友善,问:“怎么了吗?” “没没没怎么,就是……我本来是受人所托要给你传句话的,不过……”女生瞄了一眼蒋赋,然后说:“现在看来没多大意义了。” 左霏点点头,“这样啊。” “只能怪那家伙运气不好咯。”女生面露遗憾,然后挥挥手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一课上再见。” 这么一段小插曲之后,两人重新进入逆时针旋转的人流中。 走着走着,蒋赋突然开口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是属于少数性群体。” “嗯,所以呢?” 蒋赋抿了抿唇,说:“所以你应该没太可能喜欢上圈外的人。” 左霏这才回过味来,笑他:“这就吃醋了?” “哪有?”他半边身子蹭了蹭左霏的胳膊,“我明明只是在陈述事实。” 左霏仍是笑:“不说实话可是要被惩罚的哦?” 说着,她的手指就已经贴上他腰侧,翻卷起T恤的下摆,好似要往上攀去,但旋即便被蒋赋的另一只手压住。 慌乱在蒋赋眼中闪过,他飞速往周遭扫了几眼,确定无人留意到左霏的微小动作后,才向她投去央求的视线:“别在这里……” 左霏本就是故意吓他的,现在见到了预料之中的反应,她自然不恼,还有心情笑问道:“那在哪里?” 他一时语塞,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也可以去……开间房。” 闻言,左霏微微挑眉道:“嗯?我原本可没打算把进度拉得这么快哦?你不会是因为想要被惩罚才故意不说实话的吧?” “不……不是。”压着左霏的那只手渐渐变为握姿,小心翼翼将她牵进手里,“我只是想快点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适合你。” 左霏轻“哦”一声,笑道:“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之于其他人的独特性,难道这不是吃醋的表现吗?” 这次,蒋赋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好吧,作为诚实的奖励,我愿意给你这个证明的机会。”手搭住他的肩头,左霏在他耳侧轻声说:“记得珍惜机会、好好表现哦。” 47进度 半个小时后,校外的一间宾馆里,左霏挽起袖口,将半推半就的蒋赋按在了门边的全身镜上。 指尖早已贴上他腹部,又滑到腰侧,一下一下轻轻磨蹭着,然后顺着他愈渐绷紧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上摸,在他微微鼓起的胸肌上停住,然后将那顶端的一点轻轻拨了拨。 然后她低头,将他那一点含入口中。 蒋赋当即红了脸,却也没推开她,只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反手抵上身后的镜子,几不可闻地喘起了气。 微微陷下去的乳尖在她的舔弄与轻咬中逐渐站立起来,有了足以供人把玩的余地。到这时,她才松口抬眼,问蒋赋:“一直埋在里面……一定很敏感吧?” 蒋赋没吭声,只是低头注视着她的举动。 她捏住了那立小豆,高频地揉搓起来。不消片刻,他便眼睫轻颤,低声说:“我有点难受……” 左霏笑道:“说清楚,怎么难受了?” 蒋赋抿了抿唇。他实在不好意思对她说,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拨弄,就令已经他欲望暴增。被唤醒的性欲促使他想要体验更猛烈些的、更刺激些的、更直接些的体验。 “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不那么难受呢?还是说……” 只稍一低头,她便看见了她眼里的笑意,还有一丝使坏的意图。当即,胸口传来一股强烈的拉扯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尖锐的疼痛感。这令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腹弓腰,额头一下子抵住了她肩膀。 “还是说你其实喜欢这种感觉?” 强忍着闷哼两声后,他轻喘着气,低声说:“你好坏。” 口中说的是埋怨的话,可那语气,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埋怨,更像是撒娇。 “是啊,我最坏了,最喜欢干这些折磨人的坏事。”左霏笑问:“怎么样,你要不喜欢我了吗?” 说着,她便加重了指尖捻的力道,叫蒋赋又是“嘶”地倒抽了一口气。然而,适应了疼痛之后,他仍旧明明白白地说:“喜欢的,这样也喜欢的。” 见状,左霏舔了舔唇角,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会让我想要狠狠地欺负你?” 用力地、凶狠地、残忍地剥夺他的自主权,看他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悬挂于她十指之下,看他的肢体、神经、情感……一切都受她所控,因她而动。 想想都觉得美妙极了。 而这只没有自知之明的木偶,竟还十分贴心地请求道:“那就按你想的那样,狠狠、狠狠地欺负我。” 恰当的言语有时比情药更令人动欲。左霏几乎没有多想,就将蒋赋扒了个干净,推进了浴室的角落。 她打开热水阀门,令淅沥沥的水直落在地上。蒋赋的脸很快泛了红,也不知到底是被水汽冲的,还是羞的。 将沐浴露递给他后,左霏就站在淋浴器下,举着花洒,对着他身上淋水。 平常再正常不过的洗澡,因为不确定的水的落点和一直被注视的状态变得格外奇怪,不管他如何动作,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转个身,都好像带上了一点情趣的意味。 终于,不堪这般待遇的蒋赋试探着问道:“我觉得这样真的好奇怪,你要不要出去先坐一会儿,让我自己洗?” 但左霏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笑说道:“觉得奇怪就对了,继续。” 蒋赋试图撒娇:“左霏~” 然而左霏提醒他道:“你现在应该称我为‘主人’。” 蒋赋微微一愣,然后顺从的叫了一声主人。然后他便发现,这称呼就像一把神奇的又魔力的钥匙,只要喊出口,那种羞赧和别扭的感觉就消失了大半。 他意识到,他之所会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新交的女友、是他喜欢而珍惜的人。所以在坦诚相待的时候,他会在意她对他的看法,担心自己的出格行为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如果他面对的是他的主人…… 那么毫无疑问,在底线之上,他应当毫无条件地执行她的命令、竭尽所能地满足她的要求。 他抿了抿唇,不再提要求,就在左霏几乎称得上是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将自己完全清洗干净。 尚未擦干的肉体上还泛着水光,随着他的轻缓的呼吸一点点往下流着。她重新触上他的肌肤,按了按胸腹,又捏了捏臀肌。 “比我想象得要放松嘛。”她贴近他,抬眼笑问:“已经进入状态做好准备了?” 蒋赋还挂着水汽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然后嗯了一声,低声说:“请慢用。” “请可不是你这么请的,她们以前都没教过你吗?”左霏牵着他重新来到镜前,膝盖骨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膝盖窝。 蒋赋一愣,然后屈膝缓缓跪下去。 “膝盖并拢,屁股坐到脚跟上,腰挺直,手放在大腿上方。”指示他摆好姿势后,左霏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透过镜子与他视线相交,说:“这是没有收到指令时的待机状态,一旦进入调教时间,你就应当保持这样的姿态,直到我给出下一个指令。明白了?” 蒋赋点点头:“明白。” “好,现在,膝盖分开至60度左右,双手后负,直腰挺胸,看着我。”等蒋赋摆好姿势,左霏开口道:“在接受任一一项调教指令后,你都应当以这样的姿态面对我,除非我另有要求。” 看着镜子里大门敞开的自己,蒋赋感觉有些不适应。此前的叁次经历中,他似乎都只是一个情绪垃圾桶,单方面承受了所有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羞辱和欺侮。像这样……这样有规有矩的调教,他还从未体验过。 “明白。” “好,下一个。现在下半身不动,上半身趴下去,屁股翘起来。”左霏说:“这是受罚的姿态。我的惩罚很简单,只有鞭刑一种。但如果你惹我生气,我保证让你一个星期都不敢轻易坐凳子,明白?” “……明白。” “暂时就这些吧,以后遇到了其他情况再教你。”左霏拍拍手,问:“那么现在,你应该用哪种姿态面对我?” 蒋赋先是直起身,然后跪着转过身来面向左霏,双手放在了大腿上,仰头看着她,看起来十分乖巧。 “真是聪明的孩子。”左霏又轻拍手道:“那么接下来,调教正式开始。过来吧,到床上来。” 说着,左霏戴上了透明的塑胶手套,将准备好的润滑液倒入手心揉开。蒋赋很快顺从地上了床,又按照她的要求做出了接受调教指令的姿态。 润滑液从手套上转移至他腿间,很快就将中间的东西弄成一副湿淋淋的模样,令他膨胀起来。 不一会儿,情欲的火焰便被她挑起,令他口鼻间传出难耐的低吟。 左霏却停下手,提醒道:“你不能放纵,要忍耐。” “我……我忍不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对不起……嗯啊——” 一次几乎不受控的抽动后,偏白的液体落在了手套上。左霏看了一眼,笑说:“蒋赋,这才几分钟?不行不行,我们继续。” 说着,在快感还未褪去的当下,第二轮刺激无缝衔接而上。蒋赋还没喘口气,就又被牵扯到了情欲的浪潮中。 第二次的喷发比预想中要晚,可见已经是蒋赋极力忍耐的结果,但左霏仍然没有给他歇息的时间,立刻就开始了第叁轮刺激。 “不行……你让我缓一会儿……” 左霏百无聊赖地揉捏着顶端,无情道:“没有缓一会儿,我们继续。” 于是第叁次、第四次、第五次陆续到来。 左霏沾了沾顶端流出的稀薄得几乎透明的液体,又看一眼几乎无法跪立住的、半边身子都靠在她怀里的蒋赋,然后说:“我们继续。” 蒋赋发出嗯哼哼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很难想象一个平日里的阳光大男孩会有这副模样,然而罪魁祸首丝毫没有自责的意思。她掰开他意欲并拢的大腿,开始了第六轮折磨。 但第六次喷发却迟迟没有到来,哪怕是流的也没有。 蒋赋猛地吸一口气,用破碎不堪的声音说:“空了……真的……” 但左霏却说:“可是你没有软哦,所以我们继续。” 我们继续。 这几乎成了一句独属于蒋赋的魔咒。只要从左霏口中听见这个字眼,他整个人就好似被无法控制的快意和无法挣脱的痛苦所同时裹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哪种感觉更让他头皮发麻。 但他知道,无条件地执行主人的命令、竭尽所能的满足主人的需求,这是他作为主人的所有物所应当做到的也必须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这“狠狠、狠狠的欺负”,本就是他自己求来的,他当然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48捆绳 不管对谁来说,无情的、持续的榨取都是一番难耐的酷刑。蒋赋几乎是断了气,才从越来越短促的喘息间挤出几句求饶来。 “真的……射不出来了……”他抽一口气,哼唧唧地说:“你就饶了我吧……” 然而左霏只是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还说:“射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主人……” 左霏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不紧不慢地抬起腿,勾住他的膝盖窝,将他控制在身前,然后轻声安抚道:“乖。” 很难说这话起到的作用到底是安抚还是刺激,但蒋赋的确没有再做出实质性的退缩举动。他半靠在左霏怀里,一手小心翼翼揪着她的衣摆,一手则深陷于床褥间,将沟壑般的褶皱紧紧抓在手心里。紧绷的肌肉和腰胯臀腿都好似陷入了她的控制,随着她的节奏主动起伏起来。 然而,左霏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只适时轻抚一两下。可蒋赋却并没有因此好受多少,累积的快感愈演愈烈,似乎只差一点点,就足以令他上到一层新的台阶。于是胯骨主动追着她的手一下下顶过去,贪求着想得到更多。 如此迷人的模样令左霏停止了动作。她只轻贴上去,便任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挣得想要的东西,还调笑着问道:“刚刚不是还在说求我饶了你吗?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啊?嗯?” 蒋赋连回应她的心思都没有,只顾着从微弱的摩擦中攫取能量,充实余下的那么一点点能量槽。 然而,几乎就是在快意爬上顶端的那一瞬间,左霏撤了手,空留那濒临极点的他在空气中无所凭依地颤动。 渴求令失去抚慰的他下意识去触碰自己,然而几乎只是刚一动作,他就立刻被左霏抓住手腕,高举至头顶,又连同他上半身一起压在了床上。 “你这么快就忘了我说过的话?”左霏提醒道,“还记得吗?我说过什么?” 一瞬间,呆滞浮现于蒋赋眼中。他想起她曾说过:未经允许,不得以触碰自己的方式获得快感。如果是在忍不住的话…… “求求了……”他哀求道,“求求主人……” 左霏轻轻碰了碰他的顶端,又在他意图顶动的前一秒断然离开,然后抬眼问:“求我什么?” “让我射……求求了……” “可你之前不是还说,一点儿也射不出来了么?那不如我们就到这里为止?” 蒋赋无力地摇头:“不要、不要停……” “啊呀呀……”左霏终于露出笑意,“真的吗?可别后悔哦?” 不待他回复,她便一手握住他,快速地上下撸动起来,另一手则以掌心覆盖住顶端,打着转地揉压着。 蒋赋很快便不受控的剧烈颤抖起来。孔眼中没有流出任何液体,好似并没有成功登顶,然而它带来的快感却并不输于此前的任何一次。 始终没有停手的左霏很快就耗尽了蒋赋的最后一丝自控力。他挣扎着想要逃脱,几下推开左霏,身体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汲取着因极致高潮而缺失的氧气。 揉了揉略微有些疼痛的胸口,左霏俯身掰过蒋赋的下巴,说:“我必须强调一点:在任何情况下,袭击主人的行为都是被严厉禁止的。即使是你因为刺激过度而无法控制自己,做出的类似于自卫反击的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听明白了吗?” 蒋赋还没从余韵中缓过来,空白的大脑没有思任何考能力,只知道左霏或许是不高兴了,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对不起”。那声音本就夹杂着喘息,模糊得很,重复几次之后就难以听清了。 再见他这幅几乎听不进话的失神模样,左霏撇了撇嘴,觉得还是不要太相信他的自控能力比较好。她转身取来一对手铐,将他的双手拷在了床脚上。 然而左霏并没有囤物癖,同种道具一般只会买一件,手铐也是,所以她只能选择用捆绳绑紧他的双腿来限制他下半身的活动能力。 不过,最后绑出来的成果大概只能称得上是“绑完了”而不能称为“绑好了”。因为它的美观性几乎全都来自于绳子陷进肉里的原生视觉刺激,与捆工本人的技术没有半毛钱关系。 排线排得乱七八糟,绳结大小不一,甚至还打了一两个死结。是个人都知道绑得不怎么样,左霏当然也知道。 可当稍一抬头看见蒋赋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时,她还是啪地一下拍上他大腿,不悦道:“你笑什么?” 毫无预兆的拍打吓了蒋赋一跳:“没、没什么,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有点可爱。” 左霏狐疑道:“可爱?” 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和这个词沾上边,尤其是现在。在她正作为他的主人对他进行调教时的现在,他居然说觉得她很可爱? 然而蒋赋点点头说:“嗯,有点可爱。”想到刚刚左霏皱着眉头穿绳走线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总是给我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原来其实也有完全不会、无从下手的东西吗?” 左霏却没再纠结可爱不可爱的问题,因为她从他的语气和反应中领略到另一层意思。 “所以说,你会?”左霏问:“你为什么会绑绳子?你绑过谁?” 蒋赋猜她可能在怀疑什么,笑道:“是自缚啦。我没绑过别人,你放心。” 左霏仍追问着:“自己绑自己吗?那怎么绑?又怎么解?不会解不开吗?” 蒋赋解释道:“绑的时候先绑其他部位,不绑手肘以下,最后用定时锁把两个手铐扣起来就能达到自缚的效果了。解绳子的话,等时间到了,锁会自动打开,手能活动之后解绳子也不算太麻烦。” 左霏的怀疑暂时被消解,她解开他的手铐,指着他腿上那绑得乱七八糟的绳子说:“我这弄得太难看了,有点……倒兴致。既然你会绑,就拆了自己来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动作慢点,让我学学。” 49束缚 然而,得了指令的蒋赋并没有立刻动作。他对左霏说:“和他缚相比,自缚在操作上更为不便,所以……所以我其实也只会一些简单的捆法,恐怕教不了你什么。” “既然是教学,当然应该遵循从易到难的原则,先从简单的开始教起。你既然会一些简单的操作,就已经比我这个不会的人要强,有什么不能教的?难不成是怕我学会之后变本加厉地用在你身上,所以想藏私?”说到这儿,左霏笑了笑,揶揄道:“我可不觉得这是你现在应该有的想法,你觉得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既没有谴责也没有训斥,性质似乎还停留在情侣之间的调笑玩闹上,轻易令蒋赋觉得自己是才是被迁就的一方。 若是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费了一番工夫将腿上系成死结的绳子解开,理顺了捏在手里,然后征求左霏的意见:“那……那我现在开始了?” 左霏点点头,盘坐在他身前,抱手观察着他的动作。 绳在他手中缓缓对折为两股,他屈起右腿,取过绳子的一端,围着右脚踝整齐地绕了两圈,又在脚踝外侧系上了一个小小的活结。然后他捋了捋余下的长绳,从脚踝外侧起,绕上大腿前侧,又斜斜绕回小腿前侧,如此螺旋反复绕了叁圈,将大小腿的组合体勒成了四段。绕至接近膝盖时,绳头一转而下,塞进大小腿的腿缝间,由外而内勾起最上方的分界绳,而后一个横压过去,重新塞入腿缝中,从分界绳下方勾出。 蒋赋的动作很慢,足以令左霏看一遍就明白绳子穿入勾出的路径。她蠢蠢欲动地问道:“下面这两个结也是一样的系法?” 蒋赋点点头,将牵出的绳头递给她:“你要试试吗?” 面对邀请,左霏当然不和蒋赋讲客气。她从蒋赋手中接过绳子,打算按记忆中的路径继续穿绳走线,然而因为不太熟练,已经捆好的绳子很快变松动。她停下动作,捏着绳子抿了抿唇,怀疑是不是自己操作有点问题。 见她似乎不知该如何继续的模样,蒋赋伸出手,帮她按住绳子以防散落,又去调整绳子的位置和紧度。调好后,他示意左霏可以继续了。 调整后的走绳比之前更方便,左霏很快就打完了大腿外侧最下方的绳结,又捏着多出来的余量,无师自通地将其从腿缝中牵过去,把大腿内侧的叁个绳结也从下往上地打好,最后在蒋赋的指导下绑好最后一个固定用的活结。 这样一来,一个简单的折腿缚就算完成了。与左霏先前自己随心所欲捆出来的成果相比,这个折腿缚的视觉效果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脚跟贴着大腿无法伸直,螺旋式攀升的绳子在蒋赋腿上压出浅浅的凹陷,左腿内外两侧的绳结也呈现出对称的规则性。 她轻轻抚过略微粗糙的麻绳,感慨道:“看你绑得轻轻松松,可等我动起手来,才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蒋赋笑笑说:“你只是用得少、对绳子比较陌生而已。如果你熟悉绳子的材质特性、也知道常用的绳结怎么打,那你捆我肯定比我捆自己的效果更好。你甚至还可以试着弄一些特殊的花样,缚甲或者吊缚之类的。有些人把绳缚单独拎出来视作一种文化艺术,他们管它叫‘绳艺’。” “单论美观度和艺术性,那些精巧的缚甲的确不比一些漂亮的衣服差。但我不需要,也没有耐性弄那么复杂的花样。” 虽然她的社媒简介上至今还挂着那句“崇尚暴力美学”,可那不过是一个别有所图的过滤筛选器,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想要在这个圈子里追求什么美学艺术。 她追求的只是控制而已。 之所以限制别人的活动能力、操控别人的生理反应、掌握别人的心理动态……不过是因为有人弱势便有人强势,有人挣扎便有人自由,有人失权便有人掌权,有人失控便有人自控。 她需要从别人的失控中确认自己的自控机制仍在正常运转。 “所以,对我们来说,绳子的作用只有一种:那就是束缚,那就是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哪怕再刺激再痛苦,也只能乖乖地全部受着。明白吗?” 说着,她重新拾起边上的手铐,将蒋赋拷在了一根床腿上。 蒋赋虽未抗拒她的动作,但口中仍可怜巴巴地说着:“可是我真的一点也没有了……你看它都软了,硬不起来了……” “没关系。”左霏捞起他还算自由的左腿,架在肩头,露出堪称魔鬼的友善微笑:“你是男人,你还有前列腺。” 的确,疲软还是不疲软,都不影响前列腺的感觉。甚至因为无法用别的感觉代偿,现在独属于前列腺的快意会更加清晰。 蒋赋下意识夹紧屁股,随即又被左霏一巴掌拍松掉。她揉捏着他的臀瓣,笑说:“放心,我今晚一定会把你榨得干干净净,然后把你锁起来。我要让你在接下来一个星期里,只要见到我、想到我,就立刻回忆起今晚的经历、感受,然后惶恐地、馋心地期待下一次的受训日。” 只是听她说着,蒋赋的胸膛便开始明显起伏,同时,他轻轻扭动精瘦的腰身,说:“主人好坏哦……” 知道他只是撒娇,这回左霏没有顺着他的话接,而是挑眉道:“你确定要这么说吗?” 于是蒋赋立马改口:“主人最好了!” 左霏笑了笑,戴上手套,顺着臀缝摸到入口处。大概是太久没有开过门,左霏还是扩张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极力放松下挤进去了中指和无名指。 然后便是不断地摸索与试探。直至触上某个触感有所不同的区域时,蒋赋轻颤了一下,左霏便停住,然后饶有兴致地不断按压扣挖着那处。 没有多少活动空间的蒋赋只能竭力蜷缩扭动着身体,但很快又在力竭中短暂躺平,任由快意冲洗过肢体和大脑。他仰头张着嘴,光洁又脆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左霏的视线中。 她看见他凸起的青筋与动脉,看见他颤动着的喉结,还有浸出的汗渍汇成水珠,顺着漂亮的下颌线一路流下。 还可以更刺激一些,左霏想。 50奖励 更刺激一点,更强势一点,越过他的极限,突破他的底线。 令他喘息、尖叫、破音,然后呜咽、求饶、胡言乱语;令他颤抖、扭动、挣扎,然后僵直、脱力、意识涣散。 左霏的确是这么想的,然而想要施以持续、精准、高强度的刺激,仅凭一只手显然很难做到。即便勉强做到了,恐怕也很难不落得个腱鞘炎的下场。 所以她当然选择使用现代工业科技技术的重要转化成果之一——前列腺按摩仪。 尽管左霏的确爱买这种小玩意儿隔空解馋,但这按摩仪却并不是她的所有物。 确定要在外面过夜后,她和蒋赋两人都各自回宿舍取了想要带的东西。这按摩仪便是蒋赋自己带来的。 当然,从他答应左霏条件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它的使用权。带上它,也不过是希望能够多一种可能。而现在,因为左霏愈渐膨胀的欲望,他希望的这种可能得以变为现实。 可那时他所希望的,未必就是现在他所希望的。 合不拢的双腿,动不了的双手,无法控制的震动,不能预测的强度。当快感无法停止也不听使唤时,多出的每一分刺激,都转化为了欲停而不止的煎熬与折磨。就连金属的手铐链也成了一件粗糙的打击乐器,时而被扯出一阵刺耳的“咔咔”声,时而又被甩出一串清脆的“哗啦啦”声。 撑着脸欣赏聆听一会儿后,左霏摸到按摩仪尾端,按下了其上的红色按钮。 霎时,蒋赋一双手在头顶胡乱抓动,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抓住扣在手铐链上的粗金属链,猛地勾紧架在在她肩头的腿,并以此为支点,尖叫着反弓起腰身。 左霏心满意足地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可看了一会儿还没见他落回床上,她想了想,心中不由得一动,然后毫无预兆地给他又升了一档。 于是他整个身子都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颤抖起来,力量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燃烧、消耗。不多时,他就因缺氧力竭而跌回床上。 可震动并没有因为他的力竭而停止,它仍然在尽职尽责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仿佛和火上浇油后袖手旁观的左霏一样无情无义。 可也就是这无情无义的举动,令左霏得出了一个判断:蒋赋的是那种比较少见的能够持续高潮的体质。一旦进入高潮状态,只要不停手也不降强度,他就能够一直维持在那个水平上,直到缺氧力竭。 就像现在,他已经失了声,又忘记了呼吸,汗水模糊了视线、渗入了眼眶,刺痛的感觉迫使他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抵抗着致命的极限冲击,令他丝毫察觉不到左霏摸来摸去的小动作。 ——尽管正是这些小动作增强了他的敏感度,最大限度地延长了极限快感的持续时间。 总之,这是一种很不耐玩,但又足够好玩的体质。 漫长的等待过后,蒋赋终于力竭,像无骨之人般跌回床上,一边重喘着气,一面颤抖着,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身体里仍旧疯狂运转的按摩仪而颤,或者单纯只是因为长时间的过度紧绷令他暂时丧失了对肢体的控制能力。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左霏都没有过多的怜惜之意。哪怕蒋赋颤抖着想要蜷缩成一团,她也紧紧扣住了他的膝盖,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无助的蒋赋只能靠扭动身体来改变按摩仪的角度,好让它不要再顶着那一块儿折磨他了。 可这显然是徒劳的。左霏只轻轻一按尾端,便将它重新抵在了正确的位置。再然后,头皮发麻的感觉卷土重来,冲破了蒋赋的忍耐底线。 “不行……要死了……”他的眼角泛出泪光,“救救我……” “真的吗?”左霏挑眉笑道:“我跟你说过的,一周只有这么一次放纵的机会,所以如果现在停下来的话,那再想要的话就只能等下周解禁了,你可要想清楚。” 蒋赋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个,他只想要快点停下来,呜咽着求饶道:“我想清楚了……不要了……真的……” 左霏点点头,倒也没再难为他。她关停按摩仪,将它缓缓取出,放在一边的毛巾上,然后给他解开手铐,又去解他腿上的绳子,说:“你今天的反应很不错,我很喜欢。” 蒋赋从绝境重获新生,状态还没完全恢复,只能有气无力地笑问:“所以你要给我点奖励吗?” “奖励?”左霏挑眉反问道:“难道刚刚那些不算奖励吗?” 蒋赋说:“当然不算,那些怎么看都像是惩罚。” 左霏便笑:“是吗?可我看你明明一直都很享受,那怎么能算作惩罚?” 回流的气力支撑着他坐起,又缓缓倒向左霏,黏糊糊地蹭两下,说:“我都那样求你了……你都不可怜可怜我……还不算惩罚吗?” 左霏挑眉道:“嗯?我没有可怜你吗?那要不然我们继续刚刚的活动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蒋赋屏气定了两秒,然后真诚提醒道:“如果我昏死在这里,别人一定会以为是你因为感情纠纷谋杀男友。” 左霏无所谓说:“我都还没在朋友圈公开你,没人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别人就算看见你昏死的模样,也只会觉得是‘男子求爱不成意欲行凶遭对方反杀’,而不是‘女子因感情纠纷当场杀害男友’。” 闻言,蒋赋收拢手臂,几乎将自己完全送入她怀中:“那你为什么不公开?” 左霏直言道:“忙忘了。” 今晚的娱乐活动已经非常丰富了,她根本不需要通过刷手机来补充所需的精神能量,也就完全没想起来公开脱单这码事。 但既然是别有所图的恋爱,当然要把该有的步骤一个不落地全部列上to do list。 于是没一会儿,左霏拍了张同蒋赋十指相扣的照片,编辑好文案,发了条朋友圈。 然后她问蒋赋:“给你的奖励,满意吗?” 蒋赋也按下屏幕上的发送键,紧接着点了点头。 “那就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左霏说,“如果你还想要同类其他奖励的话。” 蒋赋再次点头,将她当初提的条件和要求完整复述了一遍,然后说:“你放心,我都记得。” 51天平 人们总倾向于对公认的喜事报以善意。 天亮后,左霏和蒋赋的公开动态下陆续出现了一些点赞和回复。有说恭喜的,也有调侃的,甚至还有专门私发消息来打探情况的,但两人都没有予以回应。 昨晚实在搞得太晚,两人的生物钟不约而同地被撞成了碎片,他们现在只想窝在被子里闭眼补觉,根本不愿去理会那些带着八卦意味的探究性消息。 然而,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因为一直有新消息弹出,蒋赋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几乎是震个不停,对声音有些敏感的左霏很快不堪其扰,低声哑道:“吵,去关了。” 半梦半醒的蒋赋背手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然后强撑着眼打开勿扰模式,再就将其顺手丢在枕边,半搂着左霏阖眼睡去。 没有了声音的干扰,左霏也很快陷入沉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自然醒,再次睁眼后,左霏缓缓坐起来,花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将昨晚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 确认昨晚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蒋赋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中后,她轻呼了一口气。 “你醒了?” 左霏微微一愣,抬头见蒋赋正在玄关处,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里头似乎是些吃的。 “饿了没?我下去买了点吃的。” 说着,他从床尾的这头走到那头,将吃食放在了靠墙的小横桌上。 “我好像没听见开门声。”左霏有点好奇,“你刚刚在那儿站了多久?” “没多久。我刚关门,转身就见你睁眼了,还以为是我吵醒了你,就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左霏轻笑问:“还自己在那儿站一会儿?是怕我有起床气,醒来冲你发脾气?” 蒋赋也笑道:“是觉得你刚醒那会儿发懵的样子很罕见,有点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唔,那算你运气好。”左霏挪到床沿,起身下床,往洗手间走去,“因为我真的有起床气。我如果没有睡到自然醒,刚起床那会儿就会有点低气压。你最好不要在那时候和我说话。” 蒋赋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左霏洗漱完回来之后,两人坐在小方桌旁一边吃早午饭,一边聊天。 “今天上午你手机好像一直在响,是别人有急事找你吗?” 蒋赋摇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 “如果的确有要紧的事,24小时约定可以有条件地改期,你不用担心我会故意妨碍你。” “真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蒋赋有点想笑,“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而已,大概是看我突然有对象了,一个个全过来问我是什么情况。” 左霏微微挑眉:“那你的朋友可真不少。” “还好吧,基本都是小学到现在的同学,再就是比赛或者活动里认识的人。我觉得应该和大多数人的人际关系差不了太多?” 左霏却有些意外地问:“你到现在还和小学同学有联系?” “有啊。不过联系也不算频繁,偶尔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朋友嘛,偶尔聚聚。”说到这,蒋赋顿了顿,问左霏:“你不是吗?” 左霏微微摇头,说:“我的朋友不多,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蒋赋似乎有点不相信,微微睁眼道:“光是管院排球队里都不止10个人,你和他们的关系不是都很好吗?” “是很好,但也没有到‘朋友’的地步。”左霏说,“维护一段关系不是件轻松的事,我的精力和注意力都很有限,它足够让我向他人表达短暂的善意,但并不足以支持我同时交那么多朋友。我会觉得累、疲惫、透支。” 所以上了初中就和小学时认的朋友渐渐断联,上了高中又和初中的朋友渐渐断联,上了大学又和高中的朋友渐渐断联。 说不清到底是谁的错,或许谁都没错,又或许谁都有错,但她已经不想再细细分辨了。 “那……和我维持这种关系,会让你觉得很辛苦吗?”蒋赋问。 左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于蒋赋而言,“这样的关系”大概只是情侣关系和主从关系的有机结合,可对左霏而言,它是两种关系,需要不断转换身份和姿态的两种关系。 如果只是主从关系这一种关系,那么她就可以无条件地享用他所提供的包括情绪、精神、肉体价值在内的一切价值,那她当然不会觉得累。 如果只是情侣关系这一种关系,那么她就不得不努力维持一对情侣所应当展现出来的状态,让自己从无到有地适应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全新亲密关系,那她当然会觉得累。 可如果两种关系定期循环呢?她是会因为体验上的互补而觉得好一点,还是会因为反复的调整状态而觉得更糟? “我不知道。”她只能这么说,“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很明显的感觉。” 蒋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说:“没关系,就算你之后觉得累、辛苦,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抱歉。双向的关系需要双向维持,如果你感到辛苦,那一定是我也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 左霏勉强笑了笑:“你倒也不用这样给自己多挑担子。” “但这担子没道理只让你一个人挑。”他说,“我只是想挑我本就该挑的那一边。我不觉得你有理由阻止我。” 左霏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她的确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好意,可她也的确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意。她早已习惯了等价代换的公式,总想着用一些东西去换另一些东西。可面对一颗她想得到的真正的忠心时,她却发现自己已经给不出等价的东西了。 蒋赋察觉到左霏的沉默,又开口道:“不过我的感知能力有限,有时候未必能及时意识到问题,可能就错过了最佳的调整时机。所以你可以及时告诉我你的感受。” 然而这话传入左霏耳中,却成了天平这头的砝码。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她问。 “嗯。”蒋赋点点头,“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有点累,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及时处理好我们的关系。” 左霏点点头,“成交。” 52长久 从这天开始,左霏和蒋赋就算是真正开始恋爱了。日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左霏不再仅仅是原地等待、默默观察、伺机而动的一方,她变得更主动了些。 临饭点时,她会问蒋赋人在哪里;去图书馆前,她会问蒋赋想不想和她一起去;打完球后,她会和蒋赋一起结伴离场。 他们的交往肉眼可见地变得密切,“成双作对”的感觉明显了许多。 不过左霏本就不是粘人的性子,平日里能在想起自己正身处恋爱状态后去联系一下蒋赋就已是极大的关照了,更亲密的那些事,她很少有做的意愿和兴致,而总是将它们作为对特别事项的奖励。 蒋赋则因为担心过度占用左霏的时间会变相增加她的压力或是令她感到疲惫,所以他主动选择了成为一个温柔贴心、可靠负责、却又鲜少央求或是索取些什么的完美男友,一直与她保持着得当的态度和距离。 所以在旁人看来,他们和那种黏黏糊糊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起的热恋情侣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然而当事人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毕竟在每周约定好的那一天里,他们总会黏糊个一整天,将日常里的相处模式完全颠覆。 左霏可能会直接把他约到宾馆,也可能会先和“装备齐全”的他去看场电影吃顿饭,还可能在操场的草坪上或是树下的长椅上枕着他的腿蜷缩着歇息片刻。 对蒋赋来说,这绝不会是太轻松的一天。即便是听起来相当惬意的午后小憩,也会因为衣服里紧勒的缚甲、胯下框死的锁笼和体内震个不停的玩具而成为另一种难耐的折磨。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任何过激的表现都有可能会引发行人的注意,也会惊醒以他作枕的浅睡中的左霏。所以他只能绷紧肌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张嘴、抿唇的循环,忍耐着直到左霏睡醒。 醒后的左霏会故意将震动调至最高档,微笑着俯视他竭尽所能地抵御那种那种几乎要令他泪流而下的快意。 不可以出声,不可以颤抖,不可以放纵,只能默默对抗。偶尔仰头吸口气时,他会对上她那近乎迷恋的目光。 她是那样沉迷地望着他,像是欣赏他的表演的观客,也像是吸食他的精气的食客。她的视线就仿佛是某种强力催化剂,极大程度地加速着快意的堆积。 最后,就像预料之中的那样,忍耐与克制均以溃败告终,他控制不住地钻进她怀里,将一切狼狈和失态都融进紧一个紧实有力的长长拥抱里。 于是,“粘女友精”的外号很快在蒋赋的交际圈里传开。知晓内情的陆玥忍不住对左霏竖起大拇指:“牛哇左霏,我都不知道你作为dom的手段这么厉害,居然能把他训成这个样子!” 左霏回说:“我没怎么训,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陆玥不信:“怎么可能?他以前跟着别人的时候可是会跑来跟我聊人生怀疑自我的哦,但这段时间可是一句都没说哦!” “他知道我们认识,应该还不至于傻到去和你说我坏话的地步吧?” “也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我总觉得,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你。我是说他喜欢你本人,而不是喜欢作为dom的你。” 左霏顿了顿,说:“可能吧。” 如果不喜欢,他当初就不会答应她那苛刻又无情的条件,不会每次调教结束都要黏糊糊地贴着她睡觉,不会每次被奖励亲吻时都如沐圣光。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长久的喜欢。 对此,蒋赋的解释是:“因为‘喜欢’本身就是很长久的啊。” 他坐在球场边缘的铁丝网下,理所当然地说:“就好像喜欢吃辣的人会一直喜欢吃辣,喜欢听歌的人会一直喜欢听歌,喜欢找刺激的人会一直喜欢找刺激一样,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一个人喜欢什么东西,他就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 “而且……”他忽地笑笑,贴近她耳畔,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微弱声音补充道:“小狗会一直喜欢主人,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左霏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搭上他的下颌角,偏头靠近他,就如同她一贯做的那样,缓缓贴上他的唇角,不轻不重地啵了一下,作为对他的小小奖励。 但顷刻之后,她便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调教时间,而是排球训练的休息间隙;在场的人也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一群人。 她在不恰当的时间地点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举动,而这举动将令她成为数不清的目光的焦点。 于是肢体一瞬间变得僵直,她立刻转头,想要去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确认自己现在的处境。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球场,而是一颗近在咫尺、几乎与她鼻尖相触的排球。 它静静地停立在蒋赋五指之间,被托举在半空中,遮蔽了此刻她望向别人的视线,也遮蔽了刚才所有可能望向他们的好奇目光。 于是悬空的心重重落在地上,左霏重新偏头望向蒋赋,却见他正静静看着自己。 他大概已经看见了怔愣、紧张、意外、放松在她眼中陆续闪过最后又恢复平静的全过程,但他并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缓缓将手中的球放回了地面,看着左霏轻声说:“你刚刚亲我了。” 左霏微微抿唇,没有否认。 蒋赋顿了顿,又说:“今天是星期五。” 左霏也没有否认。 蒋赋笑了笑,没再继续开口,只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缓缓将脑袋贴上了她肩头。 不算宽厚的肩膀在外力的作用下轻轻晃动了两下,其上传来蒋赋满含笑意的声音。 他说:“左霏,我现在很开心。” 今天是星期五,不是星期天,不是我们约定的每周一次的24小时。 所以今天不会有调教,不准有快感,不必有惩罚,也不该有奖励。 但你还是亲我了。 __________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53尝试 左霏坐在高高的铁丝网下,思绪一片繁杂。 最初接近蒋赋时的自己有多么居心不良、动机不纯,她自己很清楚。 打从一开始起,她就没有对他投入多么真诚、多么炽烈的感情。 所谓的恋情,也只不过是一张她亲手绘制的皮罢了。 可是刚刚…… 她不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怎么就忘记了当初主动提出的要求,忘记了自己一贯遵循的原则,忘记了那些极有可能投射而来的目光,为他兑现了本不该在那时兑现的奖励。 她失控了吗? 没有。 她没有失去理智,即便有那么点不合时宜,那也仍然是她在清醒状态下主动做出的选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蒋赋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相对固定的交往模式。是因为有了现实中这么一层“皮”,所以持续的沟通交流和接触调教变得正当、合理,也让这种固定的交往模式渐渐融入她的日常生活,成为了一种习惯。 而这是此前的她——此前坚持将BDSM与现实生活一刀两断的她——所永远不可能形成的习惯。 她细细想来,觉得这种习惯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影响,毕竟她本就需要他稳住她在日常生活中的形象。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这所谓的“形象”,其实就是故意凹出来给人看的东西。只有让更多人看到了,她的“形象”、她和蒋赋的这张“皮”、她为此做出的一切努力和尝试,才是有意义的。 可偏偏,就像她一直避免自己焦躁、冲动、暴力、阴暗的一面在人前显露那样,她也不敢让自己与众不同的那一面成为众人的视觉焦点,不敢让那些过于亲密、过于大胆的举动暴露于大众视野之中。 她害怕自己成为聚光灯下的演员,害怕自己将不得不承担起让所有观众满意的责任,更害怕演出失败后的惨烈后果。 但害怕不能解决问题。 她想解决问题,她愿意为此做出一些尝试。 想到这里,她轻吐一口气,缓缓抬起左手,绕过蒋赋的左肩向前伸去,放松地垂在他身前。 只这么一搭,她就将倚靠着她的蒋赋勾入了自己的包围圈里。 蒋赋自然有所察觉。 他微微仰头看向左霏,试问道:“左霏?” 左霏略微收了点胳膊,偏头与他对视,问道:“不喜欢这样?” “没。”蒋赋立刻否认,还牵上搭在肩头的那只手往下轻轻扯动,说道:“只是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秀恩爱’,所以也没太敢……” 话到最后便没了音。 左霏也没告诉他至极到底喜不喜欢秀恩爱,只是问:“那你觉得,我们之间的事,适合让别人知道吗?” “如果只是‘主人’和‘小狗’的事,那当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蒋赋微微笑,“但我们毕竟还在恋爱,不是吗?” 左霏定了定神,轻声重复道:“是啊,我们毕竟还在恋爱,光明正大地恋爱。” 听出她话里意味的转变,蒋赋竟开口笑说:“那你再光明正大地亲我一下怎么样?” 左霏立刻挑眉:“刚刚还怕我不喜欢不高兴,知道拿球替我挡视线,这才几分钟,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我这怎么能叫蹬鼻子上脸呢?我这明明叫……”蒋赋屈下右腿,膝盖点地,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落在右掌根上。而后他微仰着头,贴上她的耳畔呵着气说:“恃、宠、而、骄。” “骄”字音刚落,左霏便一个偏头侧落,咬上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和以往都不一样的吻。 轻轻一碰,浅尝不止,而后化作一个热烈、绵长的深吻。 期间,旁人遮遮掩掩的视线瞟过一次又一次,但没有一个人敢前来打扰他们。 末了,左霏松口放过蒋赋。她先是迅速扫视了一周,然后才轻拍蒋赋的脸颊说:“满意了?满意了就快去带训。中场休息时间已经够长了,你也不想他们一直在那尴尬地等着我俩吧?” 蒋赋知道左霏这话的道理,所以虽有一丝遗憾,他也还是恋恋不舍地起身,开始组织队员训练。 训练中当然也有队员开他和左霏玩笑,但都被他一句“我看你就是羡慕我嫉妒我吧”给挡了下来,根本不需要左霏再开口说些什么。 下训后,蒋赋照常打算和左霏一起离场,却被周荆哲叫住了:“蒋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停训的时间。” “停训?” 周荆哲点头道:“下个月是考试月,最近大家基本在准备结课大作业或者期末pre,咱们这边的惯例是提前停训,好给大家留足复习时间。” 闻言,蒋赋看了眼身边的左霏,见她也点了点头,才开口道:“那不如就定在下周五吧,下周五最后训练一次,之后大家就安心准备期末,怎么样?” “好,那我待会儿在群里发公告,这会儿就先走了。” “诶,等等,还有件事。”蒋赋拦住他,“下学期有振宇杯吧,开学返校之后我想上一点强度,一周训两次,为比赛做一些针对性训练,你们能接受吗?” 周荆哲没有任何犹豫,欣然点头道:“当然可以!振宇杯可是校级比赛,如果打进八强,所有队员都能在期末综测时加分,大家不会不配合的。” 蒋赋意外道,“咱们算上替补人不少吧,全都能加分?” 左霏适时解释道:“加得也不多,就算拿冠军也只能加3分。” 周荆哲笑了:“但这比纯学分绩好挣啊。有些人靠这些比赛啊、证书啊、立项啊、任职啊,一年下来综测能比别人多十几分甚至二十几分呢,足够让一个学习成绩不出彩的人拿到二等甚至一等奖学金了。” 左霏瞟了他一眼:“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周荆哲耸耸肩,并不否认:“考评方案就是这样写的,我又没有违规。而且我这样的人并不是少数,你可以问问她们,哪怕是八强的0.5分,她们肯定也愿意努努力试着挣一挣的。” 蒋赋更意外了:“听你们这意思,你们院这种额外的加分不折算百分比?” “不折,直接和学分绩累加。” “那是挺划算的。”说着,蒋赋自然而然就看向了左霏,“你需要这个加分吗?我觉得可以试试看?” 然而左霏仍旧坚持说:“我不打比赛,你安排其他人上场。” 周荆哲当即笑出了声。 “怎么了?”蒋赋问。 “我高兴啊。”周荆哲坦然道,“我和她也算竞争关系,如果她不想要这得分的机会,那我拿一等奖学金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不是吗?” “嗯,确实,你加油。”左霏面无表情地说。 周荆哲自知不讨喜,笑了笑,打个招呼就先走了。 他走后,蒋赋问左霏:“他刚刚在激你?想让你上场比赛?” “嗯。”左霏偏头看他,问:“你也要劝吗?” 蒋赋立刻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乐此不疲的。”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他是我们院的体育部部长,上学期换届上任的。” “所以呢?” “干部任职可以加综测分,但具体加几分,不仅跟职位有关,还和任期评价有关。而想要获得优秀评价,他就需要在任期拿出一点‘政绩’来,比如组织几场院内的体育活动,让各个球队拿几个好名次,之类的。” 蒋赋面色古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谁知道呢。”左霏捡起包背上身,又向蒋赋摊开掌心说:“走吧,洗洗手去吃饭。” “好。” 54波动 周五,球队最后一次常规训练结束以后,队员们都收心开始专注期末,左霏也不例外。 她再次成为图书馆的常驻选手,每天早出晚归,见不着人影。就连蒋赋这个鲜少去图书馆的家伙也被迫每天蹲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复习。 虽说是被迫,但其实左霏并没有向他提出任何强制性的要求或者命令,是他自己受不了长时间见不着左霏、给她发消息也极少收到及时回复,才选择走上了这段陪学之路。 既然他想来,左霏自然不会排斥或拒绝。毕竟对她而言,蒋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提醒,提醒她自己的身份、状态和所拥有的权力。 ——如果确有需要,她可以选择支配他,然后使用他。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就在图书馆里。 但这里人多又静谧,左霏也怕被人发现端倪,不敢弄出声音,只用红绳为他做了件微陷于皮肉的镂空龟甲,龟甲外则套上正常的上衣下库以作遮掩。 特别的是,左霏没有捆住他的手脚,保留了他自由活动的所有能力,只独独不允许他将那吊在屁股后面的一点点绳头藏起来。 绳头露出来的部分也就五六厘米,还被左霏拆松后打了个小麻花结,乍一看还以为是衣服上的小挂饰。可它仍旧让平日里大方自在的蒋赋红了一整天脸,做什么事都扭扭捏捏,躲在左霏后面,生怕被人发现异样。 中午图书馆闭馆后,左霏拉着蒋赋去开了房。白日宣淫听来多少有些荒唐,可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阶段,左霏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借蒋赋抚平自己心头的焦躁。 处于焦躁中的人,其行为模式必然与常日不同,观察敏锐又心思细腻的蒋赋自然发觉了她的异常。 但当他从她那些略显不耐、渐渐粗暴的动作中感受到那些明显的、无处可泄的情绪时,他还是选择把所有想问的话都咽下,只在事后疲惫地张开双手,向她要一个满怀的拥抱以作安抚。 但其实,很难说受到更多安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筋疲力竭后被拥入怀中亲吻的蒋赋,还是在这个漫长拥抱里缓缓放松下来、又就着这姿态渐渐陷入阖眼的左霏。 这样的事穿插于整个考试月。蒋赋本想在考试结束以后问问左霏,问问她究竟怎么了,是遇上了什么糟心事,还是……开始往他所畏惧所抵触的那个方向转变了。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考试结束以后,左霏就立刻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变回了那个温柔、可爱,偶尔具有攻击性,偶尔又微笑着调戏他的那个他所熟悉的左霏。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人的情绪有起有伏,不可能总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水平。就好像他以前赛前也会紧张不安,左霏这一次,很可能也只是一次短暂的情绪波动。 这是他第一见到这样的左霏,但对左霏而言,这绝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与其执着于这段小小的波动,不如放宽心,珍惜现在和她相处的时间。 毕竟,一考完试,寒假就该开始了。 寒假与暑假不同,有些学生会在暑假选择留校,找兼职或实习工作,但到了寒假,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办法抢票回家,过个团圆年。 蒋赋也是。 所以一放假,他和左霏就由同城变为了异地;规律的调教也不得不由线下转为线上,从面调变成了网调。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不算是件好事。 蒋赋能明显感觉到左霏对他——或者说对远程调教他这件事——兴致缺缺,每次都不太专注。 但网络交流本就不如现实中的沟通来得真实,尤其是情感这种缥缈的东西,在传递过程中被文字和语音磨损的可能性很大,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但遗憾的是,那并不是错觉,左霏的确对网调这种形式提不起兴趣。 这种感知不到温度也体验不到触感的模式令所有的颤抖和呻吟都回归于纯粹的视听刺激,活动于视频画面中的人也只是一个生成和传递图像和音频信号的工具。 这种形式所带来的感受和那些她曾麻木着看过听过的音视频所带来的感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同样地,也对那些渐增的烦躁情绪没有任何缓解作用。 后来左霏便问蒋赋,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返校。蒋赋说他打算提前两天返校,计划2月9号动身。但左霏想尽快亲手使用他,便问他能不能再提早几天来。 蒋赋答应了。 ——虽然受春运返程高峰的影响,他最早也只能买到2月4日的票。 等待见面的日子比左霏想象中难捱。 过年期间,她要和爸妈一起去两边的亲戚家拜年,从初一到初七,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慢慢当当。 若只是行程安排密集,倒也罢了,算不上什么难捱的事。可在那些齐聚一堂的饭桌上,努力塑造出优秀、积极形象的左霏,总是不知被谁挑起话题,成为饭桌上拉进距离的谈资。 他们夸她懂事、省心、孝顺,说父母生了她这么个女儿真是有福气,还说以后自己家孩子要是也能像她这样优秀就好了。 对这些话,左霏只是笑,从不出言回应。 旁人只能看到结果,不知道过程,也不理解动机。他们根本不明白她付出了什么,又在承受什么、害怕什么、躲避什么。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夸奖并不能让她感到半分喜悦和自豪,而只会令她心生厌烦。 2月4号那天,左霏谎称要出门和朋友吃饭,瞒着父母跑去学校和蒋赋见了面。 那天出门时,她还延续着前几日的状态,心情算不上愉快,路上只想着快点到学校,将那些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次的行为付诸于蒋赋,找点乐子,缓解情绪。 可等她真正离开家,走过无人的街道,进入难得有空座的地铁,步行至几乎没有人的校园后,她又感觉,那些急需宣泄的欲望和情绪好像消退了不少。 见面时她也没有表现得很兴奋,只张开手,从蒋赋歇开的羽绒服内侧穿过,轻轻抱了抱他。 蒋赋好像有些意外:“你催我返校催得那样急,结果就只是为了这么抱一下吗?” 左霏趴在他胸口,抬头问:“怎么?你还不情愿了?”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要污蔑我。”蒋赋也收拢胳膊回抱住她,“这会儿学校里就只有第一食堂还开门,我吃顿饭得跨越半个校区呢。如果真不情愿,我才不会提前这么多天返校来见你。” “唔……”左霏考虑着,“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你一点奖励?” 蒋赋低头与她对视,轻声问:“那你要给吗?” 左霏反问:“你想要吗?” 蒋赋微微点头,轻嗯了一声。 左霏便直起身,不再倚靠他,笑道:“那走吧。去领奖。” 55平等 空调吹着热风,发出隐约的嗡嗡声。 男生宿舍里,蒋赋双手被反吊,疏密有致的麻绳将他完全悬空固定在床架构成的立方体内,迫使他低头俯身,屈膝分腿,沉腰翘臀,承受着一切不受控的感觉。 左霏就坐在桌前,轻轻扯过那挂在他乳尖上的细链子,引着他挺胸抬头,露出潮红不堪的面庞,和模糊氤氲的双眼。 “主……主人……” 灼热的体温侵染了他的气息,轻喷在左霏面上,令她感到微微发痒。她笑了笑,勾着那链子一点点往怀里牵扯。 “疼……” “只是疼吗?”左霏问着,指尖勾扯的力道没有丝毫消减,生生在他胸口扯出两座低矮的尖峰。 “还有……还有……唔!” 伴随着一声闷哼,肿胀的峰顶终于不堪重负,弹落软夹,兀自挺立,在空气中继续发酵膨胀。 左霏瞟一眼那垂落至桌面的长链,没有再继续动作,只笑问道:“还有什么?” “痒……”蒋赋全身被绑,不得动弹,只能向她投去祈求的目光,“主人……” “痒啊……”左霏坐在桌前,手肘直立撑着脸,戏说道:“可是被蚊虫咬了之后最好不要抓挠哦,挠破了就不好了,会痛的。” “没关系……我不怕痛……” “真的吗?”一只手拇指与中指指尖轻触,举至那殷红的一点前,重重弹开,“这么痛也没关系吗?” 捆缚在半空的人大力挣动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到之前那样小幅的颤动中去。 “没……没关系……”他艰难地喘着气,“很……很舒服……” 左霏笑出声来,伸长了手,一面将固定在他体内的玩具又往里按了按,卡在一个刁钻的角度,一面恶意地反复揉捏那粒红肿,说:“这样被玩都觉得舒服?那你可真是个小变态啊,嗯,你说是不是?” 额上同时滚下好几粒豆大的汗珠,蒋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是、我是小变态,喜欢、喜欢被主人玩……嗯……嗯……啊哈——” 察觉到他陡然绷紧的趋势,左霏当即按下手中按钮,握上去重重一捏,以疼痛将他这次毁灭掉,同时在他那仿佛欲求不满的呜咽声中警告道:“敢射的话,我绝对让你在这儿就这么吊一晚上,听见没?” “是、是……” 左霏这才点头,取下自己头上的发圈,给他绕了两圈,卡在根部紧紧勒进去,又弹了弹顶端,抬眼提醒道:“记住了哦。” 说完,她又重新按下按钮,往后靠上倚背,理了理散开的长发,继续微歪着头欣赏蒋赋起伏的胸腔、颤动的肢体、还有一点点顺流而下、汇聚在桌面正中央的体液。 她喜欢看这些,也喜欢听他不自觉发出的那种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声音。黏黏糊糊的,仿佛和了糖浆,即便是浅尝一口,也觉得心情愉悦、平和、怡然自得。 如果…… 左霏顿了顿,以指尖托起蒋赋的下颚,倾身仔细端详起他来。 他整张脸似乎都被快意所侵染,任她怎么摆弄也不抵抗,只偶尔会喘着气哼哼一声“主人”,极为乖顺。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周荆哲那时说的话。 他说蒋赋打球的水平很好,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参加过全国性比赛,还拿过前几名的成绩,在同龄人中毫无疑问是极为强健的存在。 换而言之,他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挣脱她的桎梏,抵抗她的指令,甚至反过来将她制服。 他本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反而收起了所有锋芒,在她面前做一条乖乖小狗,被她束缚,任她支配。 那么…… 她的视线延伸过去,从那些微陷在他皮肉里的绳结一路延伸至那些连接着铁床架的绳线。 那么,此刻束缚着他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 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尝试过挣脱? 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将他束缚?是她,她的支配,还是他,他的心意? 这么想着,她的手指在他唇角缓缓摩挲着,轻慢又温柔,而后只稍一偏移,就轻易拨开了他的唇。 唇内畅通无阻。她径直越过牙关,触及柔软的舌肉,然后被唾液浸湿,被潮热包裹,被他完全接纳。 她甚至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指令,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达成了目的。 “为什么要张嘴?” 她问着,手指却在他口腔内不断翻搅,越进越深,将一连串“唔唔唔”和“咕噜咕噜”从他喉咙里挤出来。那声音听起来不太悦耳,却也意外地有些美妙。 不过左霏只这么弄了一会儿就撤下手,相当好心地放过了几乎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来的蒋赋。 但随即,她又重复问道:“刚刚,为什么要张嘴?” 或许是因为缺氧,大脑运转的速度变慢了许多,晕晕乎乎的蒋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喘着气问:“你……您不是……希望我那么做吗?” 将手指伸入口中搅弄,模仿口交的动态,享受口舌的侍奉——这本就是一种常见又极为色气的服从性测试,他为什么要抗拒? 左霏顿了顿,又问:“因为我希望,所以你就不假思索地让步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的……” “为什么?”左霏追问道,“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愿意为此做出让步,是吗?” 接连不断的体温终于让蒋赋缓缓察觉到异样。他凝聚精神,控制意识短暂地脱离快乐的海洋,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左霏到底在以一种怎样的语气说话。那绝不是调教中的演绎、调戏或者轻巧的逗弄。 她很认真,同时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这里得到某种回应。 “左霏。”他轻吸一口气,尝试在快意中保持理性,“这是一段平等的关系。即使你是dom,是支配者,是拥有权力的一方,这也仍然是一段平等的关系。因为你选择我的同时我也选择了你,你决定要捆绑我的同时我也决定要被你束缚,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的同时我正想要将它们丢弃。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无情奴役,而是一场公平的双人角色扮演游戏。那些你以为的让步、妥协、委曲求全,都是我反复尝试、认真思考之后做出的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sub或许意味着弱势、地位低下或者需要疼爱与照顾,但它也同样意味着一个可供选择的选项,一个让我可以暂时放下身外之事专注自身感受的自由的选项。你为什么选择成为dom,我就为什么选择成为sub。就算选择走的路径截然相反,我们在那个岔路口抬起决定方向的那一步时,内在的动机也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请不要总认为我受了委屈,或者总怀疑自己过度纵心。”他望着左霏,明明白白地说:“因为我并不比你值得更多怜惜。”